宁妃忤逆太后,便早该料到有此一劫,眼下就要看明家这条船,她是上不上得了。
“替我准备一套素服,裙子要金丝白纹儿的…” 廊檐上挂着的灯笼光缩成一团,映在酒里,她晃着酒盏摇影子,玩得不亦乐乎。
五年前,方鹤鸣吃里扒外,联合徐鸿太后对明家下手的时候,宁妃可是借机得太厚提携,在宫里占尽了便宜。
今日见势不对,想金盆洗手了,岂不是好事都让她得了?
当年无人救她明家,今日旁人的心愿死活,关她什么事?
手上沾了明氏一族鲜血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丑时三刻,丧钟敲了七下,钟粹宫宁妃薨。
午时,明丹姝穿着一袭金丝白纹雨花裙,上身是云燕细锦衣,乘辇落在钟粹宫门前,迎面正碰上了带着大皇子前来吊唁的仪贵妃。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吧。” 仪贵妃不过是个纸糊的美人灯,昨晚的风波牵连的大皇子,还没等她查出个来龙去脉,宁妃好好的人却忽然死了…
“娘娘今儿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未安眠的缘故?”
明丹姝满眼喜爱地拉过大皇子的小手,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与仪贵妃一同进了钟粹宫内院。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仪贵妃悬心吊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生怕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大皇子,特地挑了这阳气旺的时候过来,看着宁妃的灵堂只觉得慎得慌。
也顾不上前嫌旧怨,毕竟昨夜之事也牵扯到了瑜昭容,想探出个所以然来。
“娘娘怕什么…宁妃是小产血崩,是她运气不好。” 明丹姝持香拜了三拜,云淡风轻。
转脚到一旁哭哭啼啼的嘉阳身边,蹲身替她擦了擦眼泪,与身后的乳娘道:“照顾好公主,不得慢待。”
出了门,见皇后娘娘姗姗来迟,脸色青灰一双眼肿得桃儿一般,见礼:“听说娘娘母舅遭了横祸,还请节哀。”
季维一门家眷十六人横死,脑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挂在河阳府城门楼。
皇后娘娘激怒之下昏厥,这事一早便京里京外穿得沸沸扬扬。
“圣旨到!” 众人回过头来,一连五六日不曾上朝的皇上总算露了面。
却只见梁济手持圣旨,替皇上请了炷香入殿代执。宣旨:追宁妃为皇贵妃,谥号宁惠,嘉阳公主往德妃膝下教养。
皇后养着二皇子,仪贵妃养着大皇子,如此安顿倒也合理。何况德妃出身宰辅之门,有这样的养母,嘉阳公主以后议亲时也算是提了身份。
这厢散了,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便眼睁睁看着梁济往瑜昭容跟前,恭恭敬敬道:“昭容主子,皇上请您到御书房伴驾。”
这…众人皆是错愕,皇上不像是来祭奠宁妃的,倒像是…特地来寻那狐媚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交心
“皇上回宫了?” 出了钟粹宫, 明丹姝问梁济道。
“回瑜主子的话,一个时辰前刚回宫,便被季绥大人堵了个正着。”
季家是犯了太岁, 开年两月余嫡子满门便在河阳府遭了无妄之灾, 季绥以匪祸不除民心不安为由,正跪在御书房门前哭求皇上出兵剿匪呢。
“皇上如何回应的?” 明丹姝勾唇,抬头觉得这天幕越发地清亮。
“皇上说…没钱。” 梁济汗颜,前些日子皇上让户部拿钱给河阳赈灾,徐鸿在朝上长篇大论一通一毛不拔。
今日情形对调,皇上将皮球踢回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远在江南的佟、吴两家尚坐不坐得住不得而知,可作为季氏姻亲的徐家怕是要家宅不宁了。
到了承明宫门前下辇,果真见季绥跪在廊下, 扯着嗓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季维在河阳是如何地‘爱民如子’。
“恶匪不除, 何以安民心啊皇上!”
这事怎么回事, 大家心里都门清儿,皇上这是在与门阀亮剑。可季家自然也不是能忍气吞声吃闷亏的主, 索性将姿态放低,逼皇上私仇公办。
“季大人勤勉,休朝时还不忘忧国忧民。”
明丹姝脚步在他身旁停下,似懵然不知季家变故, 煞有介事地回头对梁济道:“梁公公,还不快给季大人准备张靠椅,奉盏热茶,此等人才怎能如此慢怠!”
“喏。” 梁济忍着笑意, 他怎么就没想出这招来…
都说女要俏, 三分孝, 季绥原本便是游走于声色犬马中人,头一次见这位盛宠的昭容娘娘,竟一时走神儿呆了去…
此等尤物,风流韵致堪比画中仙,相较之下青楼楚馆的庸脂俗粉不过尔尔。
梁济很是上道,嘴里好话说尽,几个人连拉再抬将季绥挪到了远处廊下的椅子上按住,有人捶腿,有人奉茶,方才涕泗皆下的季绥此时坐也不是…跪又跪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