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眼神,像极了明晰一切的看客,逗弄着台上的小丑。
余安倏地别过眼去,重回到榻上,伸着脚准备接受每次都会重新锁上的脚铐。
不料等了许久,顾淮却无所动。
她心里偷偷暗喜,莫不是顾淮大发善心不锁着她了?
可是看着那人射过来的阴沉眼神,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淮无声打量着榻上的人,少女面色不动,杏眸无一点异动,但额间渗出的冷汗却昭示着心虚。
她动了手脚,是想逃出去,还是等人来?
猜测掩在心里,顾淮没有戳穿,而是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不过眼底却连最后一丝暖意都消失殆尽。
他将镣铐一踢,呵气如兰:“今夜不锁你。”
他要画地为囚,瓮中捉鳖。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咬她(大修)
最后一丝斜阳坠落, 余晖消失在男人有些阴柔的侧颊上,俊美的面容透着些许阴邪之气。
余安不经意看了眼脚上的镣铐, 心下讶然。
顾淮这厮, 喜怒无常,城府极深,怎么会忽然不锁她了, 怕是心中又有什么诡计等着她自投罗网。
“我想见见孟纸鸢。”
顾淮抬起的脚一顿, 垂眸看着榻上之人垂着脑袋,似乎乖巧得不像话, “不允。”
“顾世子,我自知人微言轻, 不过你既然已天和医馆的竹简为由, 将我囚禁于此, 那孟纸鸢可是孟府中人, 又身负天和医馆命案, 我总应该见见她吧。”
余安扬起嘴角, 露出左颊的浅浅梨涡。
昔日一身蓝色衣衫的少年,如今变成了面前一袭襦裙的少女,可未变过的容貌依然清丽, 尤其是那抹别样的笑容——
虎牙尖尖,杏眸梨涡,眼神纯稚像从未受过尘世的污浊。
纵使过去了数月, 再一次见到余安这抹笑, 顾淮的心房还是有些异动。
第一回 从马上救下余安之时, 她也是这么笑的,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种笑容, 他只在不谙世事的母亲脸上见到过, 自母亲含恨而死后,他再没有感受到过。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他不喜。
“我凭什么让你见她,余安,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顾淮侧身,努力将那股令他不易控制的感觉驱赶掉,他不喜旁人牵扯他的心绪。
“顾淮。”余安轻声唤道。
这是她第一回 叫他的名字。
余安长于西域山谷,自幼便是在尸骨里打转,极少与活人相识相谈。但这并不昭示着,她是个愚笨之人。
她再懵懂,可到底......也和陆允时那厮做尽了羞事,顾淮对她的态度,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过并非是男女之情那般,而是一种利用和维护交织的态度,令人难以琢磨。
闻言,顾淮脚步果然停了下来,皱了的眉头闪过不耐,可到底没有直接离去。
余安歪了歪头,梨涡像是浩瀚夜空中的一点辰星,耀眼夺目,叫人难以自持。
这种纯稚、不染一丝尘世喧嚣的笑,即便知晓可能是装出来的,但身处在天子脚下的汴京,满是污浊之气的官场中心,属实难以得见。
如同他父亲对他母亲一见钟情那般。
“顾淮,你扮做孟纸鸢在湖心亭混淆视线,使出暗器伤我,又找人烧了大理寺敛房栽赃于我,如今我不过是想见一见孟纸鸢,也不行吗?”
余安软下纤腰,抬起绯色的香腮,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衫。
顾淮察觉衣角传来一股微小的力道,像极了雨天受伤的小犬在寻求庇护一般,心腔某处被软软的羽毛碰了下。
微妙,但有些不适。
“......”男人眼底有了些变化,“明日女医会带你去偏院。”
偏院?
余安回想了下,她醒来这几日一直暗中查看,窗户之外的小院正中朝南,四处的长廊向左中心汇聚,从屋子建造来说,应当是正院的偏左厢房。
若顾淮所说为真,孟纸鸢在偏院,那应当离她的屋子不远!
少女白细的指尖不知不觉松开,就在快缩回来的一瞬间,男人的手反握住。
但却是一种极重的力道。
手背被男人冰凉的掌心死死按住,是完全不同于陆允时的温热触感,余安心里登时起了一股不适感,颤了颤便要缩回可又顿住。
方才,她是故意露出那样的笑容,做出那番举动,不过是打赌一般想要求得一丝线索。
事实证明,她确实赌成功了,她对顾淮有着不一样的利用价值。
但真正与他触碰,心里那股不适感像是沁入骨血,如同万虫嗜肉一般难捱。
杏眸深处露出抗拒和厌恶,却又被余安极力压了下去。
她抬眸又笑了笑,高高隆起的酥软在细腰的衬托下,拥雪成峰,软软的语调响起:“多谢顾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