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无人闯进来,她才干好好看看这处伤痕,果然伤得极重。
余安碰了碰那处的伤痕,又动了动脚踝,立即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鼻尖泛酸,心里难过的快要喘不上气,火辣辣的痛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如今的处境何其屈.辱和不.堪。
不知怎地,余安忽然很害怕陆允时看到她这幅样子。
男人滔天的怒意和极强的侵略气息,难以招架。
呼吸间,屋外的一抹黑影降落在地,陆允时踱步往拐角走去,忽然听到了微小的响动从屋内传来。
银靴猛地停住。
男人喉结滚动,口水直咽,冰冻已久的心腔如同活了过来,心底灼烧着一股烈焰之火,热烈滚烫。
陆允时眸光凌厉,直觉他终于找对了地方,方才那么多屋子没有一丝响动,但这间不同。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能感觉到余安的存在。
那种温软完全依赖他的气息,像是一根嗜着他骨血的藤蔓,嵌在每一寸骨肉里,牵扯不开半分。
陆允时屏住呼吸,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小心探入视线。
霎时,一抹洁白如雪的背影撞入眼中,上面仅有一根带.子穿过。
陆允时心中来不及欣喜,便被那腰.间的一双指印伤痕刺痛了双眸。
十分明显的男人宽大指印发着红,每一根伤痕都恰好地覆在他平日里捏的那处软.肉上。
青紫一片,无声昭示着少女受了怎样非人的经历,余安遭受了什么样的欺负。
陆允时只觉喉头哽咽,血液直直上涌到脑袋嗡鸣,喉间深处传来一阵血腥味,齿间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岌岌可危的理智在此刻被滔天的怒意和愧意包.裹,整个人在惊愕和不知所措中僵硬。
他心心念念护着舍不得碰的人,被人伤了,被人辱了。
这个念头在陆允时脑海中疯狂徘徊,黑白分明的瞳仁此时竟然有些涣散,俊美的眉眼充满了巨大的悲伤。
男人素来挺直的背脊,倏而弯了下来。
他突然没有勇气面对余安。
“对不起。”
屋内的余安,满心的委屈快要倾泻出来,可是想到如今只身一人,只能坚持下来。
忽然,身后窗户那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格外诡异,一日一夜非人的遭遇使余安精神高度敏.感。
垂眸看着自己只着了小衣的上身,杏眸骤是慌忙,她猛地转过头。
黑色的身影从窗户一跃而进,男人修长的身形显露,令人安心的俊逸面颊猝然浮现在眼前。
余安怔怔地呆住了。
时间宛若停止走动。
她甚至放下了挡在身前的双臂,呆呆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
分明不过一日未见,可余安却觉如隔数载,心里好不容易压抑数久的委屈害怕,此时见到那抹熟悉的眉眼时,全部涌了上来。
男人的眉心总是充满着骇人的戾气,可独独对她,是温柔的。
杏眸雾气氤氲,泪水溢了满眶。
少女瘦弱的身躯微微发着抖,余安红唇颤.动,声音哽咽:“陆允时,是你吗?”
会不会是她在做梦。
她好怕。
陆允时声音沙哑,齿间犹如重达千斤,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喉腔中挤压出来,“余安......”
“我来找你了。”
凉风吹在余安的裸肤上,冻得她打着颤。
听到男人轻声的回应,眼泪再也绷不住地落了下来。
“大人,我好怕。”
陆允时大步上前,再也顾不上任何男女大防,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大手轻抚在人白皙的背脊,粗粝的指腹触碰到那根带子,心里猝然一痛。
诏狱里那根断裂的带子就在他怀里的衣衫中,却像是一根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的心腔。
男人素来冷沉的眼圈红了。
陆允时颤着手覆在余安的腰间,他甚至不敢真正触到,薄唇翕动,他轻声道:“疼吗?”
余安察觉到腰间若有似无的触感,心里委屈至极,眼角流出的清泪滑落到下巴,滴在男人的长颈处。
泪珠如同点点灼烧的烈火,烫的人心腔发疼。
杏眸第一回 眼里没有羞涩,而是小兽般的后怕。
她抬手握着男人的手背,随后将陆允时的掌心往下按,温暖的掌心轻轻盖在那处青紫的伤痕上。
少女哽咽的声音在男人绷紧的耳畔响起,“大人,我好疼,真的好疼。”
哪里都疼。
被拆穿身份后的惊怕、一次又一次被迫响起的家门冤案、人微言轻的无能为力......每一件事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心脏直坠得发疼。
陆允时闭上眼睛,退开身子,将怀中的人打横抱起,忽然响起铁链与地面相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