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那件事发生后,陆闵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之后他就夹起了尾巴做人,不敢出一点差错,顾氏的家族荣耀,全扛在他一人的肩背之上。
好在十年间,那桩冤案已经销声匿迹,就连陆闵也奇怪的未再提起,仿佛当年名震汴京多年的仵作世家从未存在过。
但若真的论起把柄,这件事可是他的致命软肋。
瞧着顾远山躲躲闪闪,顾淮妖异的面容气得有些扭曲,手中饮茶的杯盏生生被捏碎,白色的粉末落了满身。
“顾远山,我今日还管你,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不要逼我。”顾淮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道。
“母亲”二字,赫然叫顾远山双目圆睁,他颤了颤双唇,“好好的提你母亲做什么。”
一句话却如同火油,浇得顾淮心头火起。
眨眼间,椅凳上的身影弹起,顾淮手中的利刃铁扇直指亲身父亲的脖颈,“为什么不能提?顾远山你可别忘了,我母亲是为何而死,死在谁手里!”
登时,顾远山脸一阵红一阵白,“你母亲是陆闵的儿子陆允时逼死的!关我何事,我一直都为你母亲的离世而悲痛。”
两鬓有些花白的顾远山开始拿袖抹泪,伤心的垂首捶胸。
这副模样落在顾淮眼里却是好笑,当时若不是他这个父亲,屈服在陆闵的官威之下,彼时陆允时还未入仕又能抄了他母亲的家,活生生将他母亲气死!
一个人都逃不脱。
“少废话,”顾淮拂拂衣袍,“陆闵忽然对你发难,你连上奏都不敢,究竟是什么把柄叫你那么害怕?”
顾远山哽咽着抹了抹泪,挥手退了庭前的众人,这才叹口气道:“怕是十年前的冤案,压不住了。”
顾淮眸中暗光一闪,十年前的冤案,莫非是虞家?
虞家一案他是在母亲逝世后偶然发现的,他本不欲再管顾氏一族,可是母亲临终嘱托顾家兴衰,他亦有一责,他只能去查,不料却发现竟然是一桩滔天大案。
这么多年,若不是他暗中一直阻止,陆允时怕是早就翻案了。
顾淮睨了一眼唉声叹气的人,没有告知他今日一事不完全是陆闵所为,还有陆允时。
“圣旨上写永宁侯府疑似与外邦勾结,为何会牵扯到十年前的陈年旧案?”
顾淮幽幽发问,他才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不料顾远山一听,俯身悄声道:“我近来闻得朝中风声,孟仲那个老狐狸蛇心不足蛇吞象,应是他走漏了风声......至于十年前的虞家旧案,是我与他一同摆了陆闵一道。”
闻声,顾淮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绷紧,凤眸隐隐有些担忧。
看来他把事情想简单了,陆允时这回不仅仅是声东击西,而是想一举双雕,无论如何,事到如今,永宁侯府和孟府都是要推出去一个用来祭天的。
既然如此,汴京城里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孟氏一族了。
*
余安双腿盘起席地而坐,手里握着的正是锁她那根铁链。
之前镣铐在脚踝上,又有铃铛作掩藏,锁孔极小不易看见,即便她心有余想要研究,也十分困难。
昨夜陆允时走后,她心依然难安,不时会担心顾淮闯进来,铁链她是碰都不敢碰。
是在今日时辰几近晌午,她才发现不对劲来。
每日都会被摆弄的花草,女医竟然一次都未来,就连她每日都会被强灌下去的药汁也没有送来。
一切好像透露些诡异来。
顾淮昨日分明答应了带她去见孟纸鸢,为何到现在还未出现,莫不是戏耍她?
“吱呀”一声,还未待她思虑完,屋门被人推开,是端着药碗的女医,白色的莲花绣鞋步步轻盈,但隐约能瞧出些其中的匆忙和慌乱来。
日光投射进来,浅浅的光线照在女医微动的腰间,一抹金色晃了下余安的眼睛。
金色的麒麟绣纹——顾淮身上装有铁链钥匙的锦囊。
怎么会出现在女医身上......莫非......
余安暗暗打量,面上不动声色。
女医拿起碗,二话不说就要捏着余安的下巴,余安眼疾手快一把挡住,一改前几日的抵抗态度,歪着头笑了笑,“我自己喝药。”
说着便把碗端了起来,余安却佯装无意一抖,“哐当”一声,药碗落地,声音刺耳。
倾泻出来的药汁湿了半裙,侥幸的杏眸换上愧疚,余安歉意道:“哎呀,我不是有意的,是在对不住。”
女医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登时变了,无声昭示着余安心底的猜测是对的。
顾淮不在此处,这里也许只有女医一人。
余安心中忍不住暗喜,没想到契机来的如此快,只有面前的女医看着她,那她逃出去的机会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