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恰好听见病房里头宋悠问陆凌的声音,戴着眼镜面容儒雅的医生顿了顿声,挑眉看陆山河一眼,不动声色地接着道,“还是上次车祸脑震荡的原因,再加上情绪过激,这才引起出血。”
见陆山河一张脸罩在灯影下,形容寡淡,眼里半分波澜都没有,医生往病房里瞧了眼,声音微微提了一分。
“好在出血量不多,已经止住了,建议先保守治疗,观察两天,如果血块不扩大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后好好休息,保持情绪稳定,两三周就能自行吸收。”
在门口处停了会儿,医生脚下不着痕迹地转了个弯儿,朝陆山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有其他病人要看,先走开了。
病房里,宋悠隐约听见了说话声,不怎么在意地笑了。
她看着陆凌,没有理会外面的交谈。
眼前少年迟迟未应话,带了几分错愕之下的茫然,听见声音,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眼,随后收回目光,怔愣地盯着手里的杯子。
“我不是个好妈妈,也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宋悠压下思绪,看着沉默的少年,想了想,坦然道,“但我会努力。”
陆山河已经走了进来,面若寒霜。
“你该回去了。”
这话是对着陆凌说的。
依旧是生冷的语气,比对着宋悠时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但,也仅是一点儿而已。
第5章
陆凌顿了顿,默不作声地将杯子放下。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看着,谁都没动。
宋悠皱眉看陆山河一眼,张了张口。
算了,当着小孩子的面,她不跟陆山河争执。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儿。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她看着陆凌,放柔了声音,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卷压得有些褶皱的袖子,动作轻缓,带着安抚。
陆凌的身子蓦然一滞,瘦削手臂上肌肉有瞬间的紧绷。
下意识就想抽手,但看着宋悠白皙温柔的手指落在衣袖上,又硬生生止住了,任由宋悠动作。
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少年眸中刹那的失神。
陆凌走后,病房里两人沉默着,谁都没说话。
半晌,宋悠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开口打破沉寂:“我会尽快搬出去。”
她开门见山,“陆凌那儿,让他自己选吧。”
陆山河站在门边,身影被室内灯光拉得有些长,落在宋悠床脚,仿佛浸了寒气的冷霜。
“你有什么资格争抚养权?”
他走上来,声音冷挚,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悠,面上浮出冷笑。
宋悠目光微顿。
这话问得有些戳心。
原主对陆凌漠不关心,相比之下,陆山河虽然长期冷淡没句软话,但父亲的义务还是尽到了的。
自知理亏,辨无可辨,宋悠先退了一步:“至少离婚冷静期的一个月,我希望陆凌跟我住。”
顿了顿,宋悠转回头,看着白光灯下面容冷硬的陆山河。
“车祸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这是实话,原主当时确实浮现过这个念头,她刚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恍惚中也这么怀疑过。
自嘲地笑了笑,她声音低缓而平静。
“你就当我想弥补一下儿子吧。”
这是放低姿态让他退步?
晚了!
陆山河冷冷地扫过宋悠,裹了冰霜的寒声落下来:“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连语调都透着寡淡无情。
宋悠蹙眉看着他,片刻后,淡笑:“那就走诉讼流程。”
她已经退了一步,他步步相逼,那就只能法庭上见。
反正财产她要不了,儿子还不能争一争了?
“你可以试试。”
陆山河脸色幽沉地睨着她,眉间隐有不耐,目光如夜里凌成的霜风,阴冷割人。
夜色倾下,病房里仿佛突然冷了几分。
无言的静默中,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看清来电备注,宋悠愣了下,默了一瞬,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老太太的声音带了焦急传来:“小悠,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刘慧说你在医院?”
电话那头是陆山河的奶奶。
刘慧是刘姨的名字。
老太太记不住手机号码,习惯了打家里电话。
本来是找宋悠的,宋悠晕倒进了医院,家里没别人,刘姨接的电话。
谁知一句话没留神,说漏了嘴。
老太太急了,追根究底问了半天,才知道宋悠住进了医院,这下更忧心了,赶忙让阿姨翻出电话号码给宋悠打过来。
八十岁的老人,听说孙媳妇住了医院,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宋悠听得心底蓦然一软。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奶奶。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关切总是让人心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