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苑音有些动容,有些心疼有些愧疚,只好在悔悟及时,之前还算不确定的立场现在格外坚定,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两人都没再说话,秦牧突然急匆匆赶来,问老吴拿药。
老吴掀起眼皮瞧他一眼,动作人就慢悠悠:“何事这般慌?”
“世子派人寻回两个猎户的尸体,现在在让昨天来的那个老者认人,我得赶紧去瞧瞧。”秦牧急道。
老吴将药包好,却是对她说话:“这小子对世子很是崇敬,凡是世子在的地方,他总是要去参合一脚。”
苏苑音对他印象颇深,昨日就是他不由分说将自己给抓了上来。
她起身:“我也去瞧瞧,晚些再来给您打下手。”
秦牧接过药,这才发现还有旁人在此处,回头一瞧,竟是世子未过门的夫人,随即有些心虚的放慢了些步子,走在人身后问道:“姑娘是兖州薛家的?”
苏苑音一顿,有些不知该怎么答,未了只道:“我母亲是。”
秦牧点点头,本以为世子该同蔓苼一对,此刻已然有些梦碎,但是瞧这这苏姑娘其实人品相貌都不差,最主要是不计前嫌,没找他兴师问罪。
思及此,他已经能慢慢接受并有些期待问道:“世子同苏姑娘预备何事成亲?我家兄长同世子一般大,去年都抱上大胖小子了。”
苏苑音语塞,好在已经快要走到,还未待过去,已经被萧阙走来拦住。
他身量高,宽肩窄腰,高出她一个头,她只能瞧见他的肩。
“死相都不大好看,莫要往前了,方老伯已经认过,他的孙子不在里头。”他道。
苏苑音听劝没再往前走,轻轻松了口气,不在就好,只盼着人只是被困在别处,没叫齐军的人给撞见。
后来两个猎户都被萧阙派人带去安葬。
苏苑音跟着萧阙往回走,他有心等她,将步子迈得比平日里小,同人并排走着,只手里突然钻进了一只软若无骨的手,不由分说来握他。
他微讶,垂眸叫她满脸故作镇定,失笑着将她的手握紧。
感受到他的回握,她心里顿时生了不少底气,问出了一个早就在心里盘踞了许久的问题。
“萧阙,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得了这刨根究底的毛病,只是她已经决定站在他这边,那应该弄清楚他最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萧阙挑挑眉,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并不算很难回答,他自始至终,都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只好奇她为何这般问他。
“想让做错事的人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让真相大白,想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也想将母亲从樊笼里救出来。
他敛眸,可惜最后一点,做不到了。
怕她会觉得为难,又有什么顾虑。
他复又启唇,似做保证:“你不必觉得为难,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无论是兖州的兵权还是苏家人脉,我自己的仇,绝不牵连你做取舍。
只想着离开我,是断不能了,便就是死。”
好好的承诺最后又变成威胁,他倒是三句话不改自己的秉性。
她抬眼,郑重其事:“你想做的事,亦是我想做的,我要同你站在一处,绝不会先离开。”
这是选择了他么?
他闻言,目不转睛的瞧她。
他从没有这般笑过,没了那阴沉戾气,眉眼中满是意气风发,带着些爽朗和自傲,如烈阳似晨光,惊艳得叫人挪不开眼。
她失神的想,倘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他阖家团圆顺风顺水的成长,还是那耀眼的天之骄子,必定就是这般模样。
夜至,他留了几盏烛光,让她先安寝,帐外走动声都越来越小,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坐在一旁,垂眸不语,光影洒落在他的面上,静谧好看。
她在里侧支起手看他,想起他白天同自己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她纳罕。
他无奈瞧她,从叫她方才安寝到现在,问自己已经不下十个问题,知她担忧,他反倒淡然。
“猜的。”他故意气她。
果然她有些愤然,准备发难,只听脚步声匆匆赶来,声音似是那个秦牧:
“世子,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食用愉快哇~
第122章
苏苑音还是头一次见萧阙披甲,玄甲加身,劲瘦的身形更显得伟岸轩昂。
她低头给他系盔甲上的暗扣,扣好又不放心,没敢松手又逐一检查了个遍。
“早设好了圈套,那个齐军的副将不算难对付,他们现下都以为我此刻生死未卜,急着抢功,不会有那么多戒备,你倒是也无需这般紧张。”他晃了晃举了许久的胳膊,看着虚虚环着他的腰间发颤的手,好笑道。
这么多人都想要他性命,她心里本就不大爽快,又听着他不以为意的语气。
她不理会他的打趣,蹙起眉轻斥:“战场上局势都是瞬息万变,断是轻敌不得。”
他静默听着没回话,本也就是想叫她宽心,哪知越说越错,索性听她着絮絮叨叨,他也爱听得紧,并不觉得有多啰嗦,只叫人越发觉得被她看得重要。
待一切终于弄好,怀中的幽香离得远些,站在一侧也不说话,他不喜在出征前说什么徒增烦忧的话,又或是夸下什么海口给人莫须有的希冀,本是拿着剑就要走了,只是走前他又转眸瞧她一眼,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将原本纤细窈窕的人衬得娇小不少,看着人此刻巴巴瞧着自己,眼神中各种情绪混杂。
心上的弦似是被什么触动,他微不可闻叹口气,脚下一顿又回头,弯下些背脊往前凑了凑,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我挺强的,你安心等我回来。”他少有自夸,以往只觉得傻气得紧,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那傻人。
有了牵挂大抵就是这般,想将其好好藏在心底,却又总是时不时想拿起来瞧一瞧,之前他兴许会觉得是负担,只会平白扰乱心绪,只现在却觉得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想着有人在等自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总归是暖的。
...
“裨将军,探子来报,前面曾发生过山崩,在里面似是寻到了萧阙玄甲卫的踪迹,不是裴将军的人马,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男子闻声冷哼,山崩。
果然消息是真的,那就当真是天助,前几日他们竟然被几个不堪一击的人摆了一道,两拨人还都同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这件事让他现下在军中的威望都大打折扣,甚至生了些对他的非议,所以如今萧阙的玄甲卫元气大伤,若是还能赶在裴玮出手前一举得手,那不就正是他一雪前耻,他们立功的大好时机么,届时只怕他跟裴玮之间的关系都要换上一换了。
“继续向前行进。”他命令道。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萧阙此人狡诈至极,出征数回都从无败绩,还是当慎重行事,先同裴将军的人马汇合才是万全之策,只纵是如此说,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制止。
后半夜,众人终是到了探子传回信的地方,一片山脚处,此刻还时不时有碎石滚落,泥土跟碎石都是新堆的,不少玄甲卫的尸首埋进了泥里,密密麻麻堆叠。
裨将军抬手,还算是谨慎,没轻举妄动,只叫身后的士兵先去查看情况。
士兵小心翼翼走近那块发生过山崩地方,正要就近将身边的尸首取出探查,前面却突然有几道人影闪动,银甲长枪,竟是自己人!
裨将军眸子一睨,心里只猜是裴玮已经先到了此地,肯定也是打着想要抢功的心思,所以才叫他们苦寻几日未果。
他绝不能叫他们先得逞,随即不及多想,当即就带着人横穿了那片山崩埋骨之地,追着那些银甲卫而去。
“有蹊跷将军!这些人不是死于山崩,都是死于兵刃之下!”
探查的士兵赶忙在身后追赶,却见前面为首的将军一行突然勒马,像是被前方什么东西给逼停。
看着眼前光秃的山壁和乌泱泱的一众玄甲卫,哪里还不知现下是个什么处境。
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嘶鸣声,裨将军回头隔空看去,只见那高大战马之上,为首之人眉眼冷峻,淡淡掀起眼皮同他对视,眼底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只带着些睥睨漠视。可是那通身上下都是凛冽的杀伐之气,叫人感到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