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酡之西洲(72)

柯敏大概不知道我曾经带着薇葛在那些场合游荡,否则的话,我很难想象他严肃的面孔会出现怎样神情。我想我是疯了。我费尽心思得到了这个女孩,我的孩子。然后又一厢情愿地把她重新带回这个糜烂美丽的世界,这个囚笼。我身体里的两道灵魂挣扎不休,互相谩骂。难道你空虚得还不够?一个声音喋喋不休地困扰着我。把这个女孩带回去,带回你为她精心打造的鸟笼里去,带着她远走他乡。法国,意大利,印度,去哪里都可以。为什么不让她远离这里,她生于斯亡于斯的欲望沼泽,你难道还想让她再一次沉沦进去,窒息进去。另外那个声音却冷漠而讥诮地哼着歌谣,懒洋洋地质问过去。

带走她,是啊,带走她。把她像一只暹罗猫一样关进闺房,修短指甲,磨钝牙齿,剪去胡须。把她整日放在膝上抚弄,不许她的爪子着地,不许她窥视窗外的风景,枝上的鸟儿。为什么不,既然你可以。只是,如果一只鸟儿遗忘了飞行,它还是不是一只鸟儿?如果一尾鱼遗忘了它在水中的呼吸,它还是不是一尾鱼?

那么你到底追求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呢?

要她遗忘吗?如果真的不再想起,如果从此灰飞烟灭了曾经的那个女孩,那个英伦世家中最传奇最傲慢也最美丽的女子,这一段求索又得到了什么呢?难道你不是早已同当年的心愿背道而驰。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对自己喃喃地说。

我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的萧晴溦,那一枝真正的末世蔷薇。

眼前的这个女孩,我只能承认,她是我梦想边缘最绮丽的点缀,却仍然不是梦想的精髓。她是依赖着我,眷恋着我的。我知道并享受着这种感觉,带一丝涩涩的酸楚。那一段新鲜的陌生伴随的迷惑纠缠着她,她甚至不肯让我离开她的视线。弹琴的时候,读书的时候,修剪花朵的时候,她会猛然停下动作,让音符戛然而止在一个窒息般的拐角处,然后抬起头来盯着我一言不发。这个时候,我只能走过去抱紧她,用亲吻打消她的疑虑和不安,然后把她的手指放回到琴键上,或者拾起被她发脾气摔到地上的书本和剪刀,把揉烂的花朵从窗口扔到花园里。

偶尔我让她穿上男装,同我一起出没在流光溢彩的街头。她穿起男装简直有种摄人的魅力。长发编成无数根细细的辫子,在脑后挽起一些,然后戴上丝绒圆帽。窄身的黑色外套,绣金坎肩,缀满精致皱褶的洁白亚麻衬衫,稍带些轻浮气息的俏丽领花和扣眼里一枝殷红的蔷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迷恋这花朵。虽然我一直觉得那花带着种触目惊心的不安。我不准备让她太张扬地招摇过市,那对我对她都没有好处。只是即使没有珠宝,没有故弄玄虚的手杖,没有一切,薇葛还是薇葛,她还是我那令人无法抗拒的女孩。

我不由得苦笑。擦肩而过的人们投来或艳羡或诧异视线,甚至还有挑衅目光。我清楚我们在他们眼里是什么,高大的银发男子,身边挽着纤细窈窕。态度亲昵的美貌少年,这看上去已经足够惊人。所以后来我便不喜欢带她去剧院等人群密集的场合,她也不喜欢。对她而言,猎食是一瞬间的事情,不需要费尽周章。这个鬼魅女孩居然天生就对生命缺乏好奇,不逗弄,也不怜悯,不轻视,也不尊重。她真是个完美的吸血鬼,我很想这样感叹。

在她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新鲜感尚未消退之前,她做出过几件令我迷惑和感动的事。

我说过,我曾经开玩笑地把她打扮成男孩带进妓院。最后的一次她几乎玩得过火暴露我们的身份,我不得不带她溜走。最开始的时候她还可以眼睁睁看着浓妆艳抹的女人缠上身来,因为不晓得她们想做什么所以充满好奇。之后她便在女人试图将酒杯送到她唇边的手腕上开了个足够大的口子,用她尾指上戴着的那颗单粒钻石。那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女人甚至没有丝毫感觉,仍然偎在她的肩上低吟挑逗,努力将一个吻送上她的脸庞。那个时候薇葛已经拿下了她手里的酒杯,握住她的手腕深深吮吸起来。她做那一切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我。

而她抓住的女人已经陷于魔力之下无法自拔,在薇葛嵌入她手腕的牙齿敏锐的撩拨下,她兴奋地喘息起来。

她杀掉那个女人,开始大概是一时高兴的随手,之后便是纯出自然。我怀里搂着另一个半醉的女人,不急着杀死我的牺牲品,只是静静地观察薇葛,看她的嘴唇以那种优雅柔软的姿势慢慢从半昏迷猎物的手腕滑上手臂,肩头,然后是动人的锁骨和脖颈,在因动情的充血而泛出迷人粉红色的皮肤下微微跳动的动脉上稍作停留,随后便咬了下去。看一个绝色的女孩爱抚另一个姿色可人的女人真是件赏心乐事,她杀死她那一刻的满足和完美更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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