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哭无泪,又不敢奋起反抗,只好悻悻地与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告别。
「有纪,在网球部要继续加油哦。」
在我们离开前,真央笑着挥了挥手。
我从未见过有谁拥有跟真央一样沉默而坚定的温柔,就像包容一切的平静湖水,不含任何强加于人的意志,只是在吞没石子后回馈以浅浅涟漪。
我想起菅原佑树,大概真央来之前并未向他报告行踪。我没打算向他通风报信,如果只有我能偶然与真央碰面,那也只能说明我和真央之间的缘分更胜一筹。
我在迹部景吾的催促下花了好一阵才寻回芥川学长和向日学长。我们在附近的餐厅用完午饭后便来到球场旁的选手休息区进行最后的准备。
我戴上鸭舌帽,走出遮阳棚看了看观众席的情况。以黑崎为首的一大片色彩缤纷的应援物已经各就其位,我有些汗颜地看着应援团的女生向观众挨个分发手册,又默默地将帽檐压了压。
说实在的,立海大作为王者之师,第一场比赛对上他们可能获胜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
尽管如此,就算是为了不辜负场外观众的期待,也必须要全力以赴才行。
我坐在场地内的经理人席,凝重地看着立海连续拿下两局双打。
然后是单打三,思绪清醒的芥川学长依旧不敌那个嚣张的海带头小子,对方以一种异常具有攻击性的状态赢得了比赛。
第一场就抽到去年的全国大赛冠军,冰帝也可以称得上是出师不利。
我想观赛的大多数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甚至包括曾经的我。但当我真正置身于球场中,却发现即便是意料之中的失败,也并不那么容易释然。
我一边想着输了也情有可原,一边又对诱人的胜利抱有隐约希冀。而现在,明明只存在一点点的希望破碎的瞬间,却如此令人痛苦。
我想这是因为失败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了可以具现化的东西,比如黑崎骄傲的眼神,向日学长在大巴车上兴奋的回应,还有冥户学长上场前换下的创可贴。
是无法回应的期待和难以忘怀的艰辛,构成了失败的本质。
耳边传来选手们相互握手致谢的声音,我只是垂着头,放在裙子上的手渐渐收紧了。
「别哭了,蓝田。」
大概是阳光过于强烈,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
「迹部...」
「啊嗯?现在倒是忘了给本大爷加上敬称了。」
终于我看清了迹部景吾的脸,他略显嫌弃地轻哼一声:
「我们该走了,不华丽的女人。」
一旁的桦地向我递来纸巾,注意到迹部转过身去后我毫无形象地擤了擤鼻子。
——「下一场,胜者一定是冰帝。」
我通红着眼眶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直到太阳被云层遮住,只留下一圈灼眼的金边。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明亮温暖的光芒又奇迹般出现。
登上回程的大巴前我特意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很显然还有人像我一样难以接受失败这一事实。向日学长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全失活力,冥户学长也正小声地对神色灰暗的凤说着什么。
上车后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在跟迹部景吾同一排的座位前停下了脚步。
迹部旁边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的,就像某种被默认的规则一样。但我今天必须要打破它,因为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他,没有人的话可以刺穿阴霾到达我的心中。
我抱着书包坐在了迹部景吾身边。
他余光打量了我一下,但是并没有开口。
车子在沉默中行驶了大概五分钟。
我看向迹部景吾:「部长...」
「你迄今为止在网球上输过几次?」
迹部好像有点诧异地摸了下泪痣,又提起嘴角:「真是个不识趣的问题啊。」
「不过你既然问了,本大爷当然可以告诉你。」
他似乎是真的在回忆什么,但又很快便给了我答案:
「现在想来,少说也有上千次吧。」
我睁大的眼睛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我的震惊。
毕竟我所知道的那个迹部景吾,可是在一年级就打败了一整个冰帝网球部,稳居网球部实力巅峰的男人。
就算不提这一点,拥有这样坚不可摧的自信与骄傲的人,又怎么可能输过这么多次。
「怎么,你觉得本大爷在开玩笑吗?」
迹部景吾看着我的表情笑了一声,他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接着说道:
「本大爷的网球,可以说是在英国的街头网球场学成的。」
「一开始,那里的人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因为本大爷是他们眼中孱弱的亚洲人,就连比我年纪小的白人小孩都战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