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管事拍着胸脯保证道:“咱们魔市最是童叟无欺,大人如若不信,就在此地施法也无不可。若此奴不能让大人满意,我魔市保证分文不取!”
那时,澜澈正被粗硬的藤蔓牢牢束着身体困在一边。管事话音刚落,不善的目光就朝澜澈所在的方向瞥了过来:
“顺便也让这里其他不安分的小东西以此奴为戒,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在魔市猖狂的下场。”
“哈哈哈!很好,那我便就在此地一试吧!”那大魔哈哈一笑,手腕猛地一翻拉着那狐妖脖子上的锁链把她往前一拽,紧接着口中念动咒决,对那狐妖发号施令:
“乖奴儿,跪下唤声主人给我听听。”
紧接着澜澈就惊诧地看到,先前无论如何受到何种刑惩都不曾服软求饶的狐妖在咒决生效的一刹那,仿佛一具无知无觉的木偶接受到指令一样,想也没想就条件反射般地跪了下去,伏首跪地,谦顺乖巧道:
“奴儿问主人安……”
……
世隔数百年,魔市发生的许多事澜澈都已经记不清了。而这百年间,世间沧海桑田,甚至就连魔市都早已经不复存在,可那枚珍珠一样美丽无害的小药丹和当年那位面容姣美而高傲的狐妖最终丧失自我伏首跪地的模样却又犹如被埋藏入心底最深处地巨兽,无时无刻不在伺机而动,破土而出,化为噩梦将他魇住。
雪释……
在看见聆渊指尖的那眉丹药的刹那,澜澈原本镇定的眼眸中骤然滑过惊骇欲死不可置信的眸光。他定定地看着捻着药丹的男人,声音中的颤抖清晰可闻:
“你为什么会留下它。”
聆渊一时有些莫名:“什么?”
“为什么要留下雪释。”澜澈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没等聆渊回答,既轻又冷地笑了一下,自问自答道:“你早就计划着这样做了对吗?魔市的邪物数不胜数,为何你独独留下了它?你是为了对付我吗?”
聆渊:……
“说什么为我拿回眼睛,顺便接管魔市,你说反了吧。你根本就是去魔市寻找折磨我的办法,你明明知道我此生最厌恶魔市,你偏偏要用他们的东西折辱我,君聆渊,你的手段真是高明得令我吃惊!”
“我没有那样想!”聆渊急着解释,却被澜澈摇着头打断。
“聆渊,你告诉我。我究竟要退到什么地方,你才肯放过我?”
聆渊连忙伸手想去抱他,谁知就在他抬臂的刹那,澜澈一垂头,飞快起身从他手臂下窜出。
“聆渊,你做了这么多,我能理解为你喜欢我吗?可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澜澈拉开和聆渊的距离,在寝殿中央站定,手中不知何时召出了骨刃。
聆渊失了对澜澈的掌控,先是一惊,随后飞快点了点头:“我当然喜欢你,你——”
澜澈闭着眼睛打断他,仿佛一句也不愿再听。
“算了,你不必再说,因为我不想再被你喜欢了。”他疲惫地睁开眼睛,坚决又厌烦地盯着聆渊,一字一句问道:“你是喜欢我的脸吗?”
话音刚落,不等聆渊回答,就见他飞快翻转手腕,锐刃挟着寒冷光朝自己无瑕白玉般的面容上刺去,带出一阵破空风声。
“你干什么!”聆渊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闪身冲上前去欲阻澜澈的自伤行为。
他本是想着,澜澈如今灵脉被封,光凭身体的速度根本无法在他眼前伤人伤己,没想到人在绝望之下足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当他冲上前去徒手握住刀刃的时候,澜澈手中的骨刃距离他的眼下的皮肤仅有毫厘之距。
“斯拉——”一声,刀刃割开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鲜红的血珠伴随着陡然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落了下来,砸在深宫禁殿冰冷的地砖上。
“松手!”聆渊紧握着刀刃,用力抵住它刺向自己主人的力量,锋利的刀刃几乎将他的半个手掌割开,可见澜澈自毁的决心之深。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聆渊就着握刀的姿势毫不留情地重重一扭,那力气仿佛再稍大一点就能把澜澈的整根手骨扭断。他狠狠甩开手中骨刃,咬着牙从齿缝间逼出一句话来:我想要你,什么样的你我都要!别说你今天伤了脸,就算是死了、烂了、化为齑粉烟尘,我都要你!”
说着他又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用自己为澜澈挡刀的那只手捻起雪释,一改之前狠厉暴怒的模样,柔声哄慰道:“澈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过去做了太多错事让你难过。不过别怕,只要服了这粒丹药,你我很快就能和好如初的,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再不会欺负你了……你信我……”
澜澈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眣丽的面容上沾满了从聆渊掌心伤口处留下的淋漓鲜血。死不了、逃不脱,他像是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眼中满起无助又惊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