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澈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聆渊把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把他的头颅紧紧按进自己怀里,心中说不出的后怕。
“你知道吗?那天宸玄问你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害怕极了, 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对你很不好,我也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 最厌恶被人拘着,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想要离开的, 我好害怕你当时就答应了他……”
聆渊一下一下轻抚着澜澈微微汗湿的长发, 也不管对方是否清醒,自言自语般小声说着:“他很强, 强到连我都无法估量他如今的力量。我心里明白, 只要你当时一点头同意,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把你从他身边抢来。我害怕你答应他, 在心底卑微地乞求所有我能想到的神明……所以当你告诉他你想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欣喜若狂, 同时又有多后怕自己像一个垃圾一样被你弃之不顾。我告诉自己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那种忐忑不安、担心害怕的感觉,我不想在经历第二次。这次只要你能安然随我回来,我必定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从我身边逃开……”
我要在王城中筑起最坚不可摧的宫殿, 布下最严厉残酷的禁锢法阵, 把你囚在其中, 你厌恶也好, 愤怒也好,都再也无法离开我半分。
我知道自己自私又阴暗,远不如光风霁月的君宸玄讨你欢心,可是那又怎样,今日的果都来自于百年前你招惹我时亲自种下的因,既然是你先开启的这段孽缘,那往后种种便也只能由你自己咬着牙受下了。
聆渊轻柔地拂开澜澈额头上细碎的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昏沉的睡颜。
澜澈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既安静又乖顺,形状极美的双眼紧闭,鸦羽似的纤长睫垂了下来,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因他粗残的亲吻而变得红肿的双唇泛着水光,微微张开,墨雪一样的长发凌乱地铺展开来,轻轻搭在胸前,掩去一片星星点点的殷红。
“你若是醒着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乖巧听话该有多好。”聆渊轻叹着,随即自嘲似地一笑,“可是那样的你又无端让我害怕。我怕你是不是又在暗地里打什么坏主意,想要趁我不注意再一次悄悄从我身边逃开,或是像当年一样,一个理由都不给就狠狠刺我一剑……”
当年,若没有当年那些事,我们之间是不是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深思无果,心绪混乱。聆渊先是忍不住在怀中之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翻身下床,穿戴整齐推开宫门,同时掌心一翻,毫不犹豫地收起瀛洲地脉。
“地脉可不能留给你。”聆渊目光莫测地看向掌心金色的地脉,轻声道:“若你有了灵力,怕不是第一时间就要离我而去了吧。”
低头沉思间,眼角余光忽然瞟见一道人影急急闪过。
聆渊容色一凛,喝道:“什么人在那里,给我出来!”
空气中沉寂片刻,一道红色身影从树后走出,一步一步走到聆渊面前。
“是你?”聆渊看见眼前之人,不由放缓了口气。
梅疏影身穿一袭红色宫装,像一片拂荡在夜中的魅影,倏然而至,她走至聆渊面前,掩衣垂眸下拜:“王上。”
“疏影。”聆渊脸色缓和不少,摆摆手示意她起身:“这几天你一直在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聆渊抓着澜澈在寝宫翻云覆雨的这三天里,曾不止一次接到梅疏影传进来的传信术法请求拜见。
聆渊当时正在气头上,整颗心都放在澜澈身上,根本无暇理会旁人,毫不犹豫地驳回了梅疏影的请求。谁知今日刚走出房门就撞见对方,看起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守在殿外不曾离开。
聆渊心中犹疑:梅疏影一向照料霜靖河尽心尽责无微不至,轻易不会离开王太后身边,如今是何要事竟让她滞留此地多日只为见自己一面?
梅疏影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她求见聆渊已经整整三日却始终不得聆渊理会,事关王太后娘娘,她不敢假借传音术法,只得守在聆渊寝宫前,一等便是一整天,然而直到月影西移也不见对方出现,后来她辗转得知王上这些日子并不在宫内,昨日刚刚回宫便留在澜澈殿下宫中再未出现。
梅疏影心中一惊,当即起身直奔宫殿山顶澜澈的住处。
王上怎么能、怎么还能再和那个人在一起?他分明就是刺杀王太后娘娘的凶手啊……是了,王上他还不知道,还被对方美丽无害的模样骗得团团转,就连她自己也是那日接到王上的指令后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出了当年瀛洲仙岛的旧事,因此推断出澜澈待在王上身边竟是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