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156)

所以这种易容术纵然存在,也不大可能会有人使用。

人的脸都是爹生妈养的,改换容颜这有违孝道。再说,过程要经历九死一生和剥皮削骨的痛苦,就算对自己的脸再怎么不满意,也不会兵行险着到这地步。

万一失了手,人也就大半没了。

乔玄注意到,当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太后娘娘的脸色突然变至惨白!

乔玄也惊惶不已,怕娘娘降罪,忙道自己只是胡言乱语,也并未真见过其事,全是杜撰,娘娘莫信。

可姜月见已经信了。

她两颊发白,咬着唇瓣上的粉肉,心想,楚珩会知道,改换容貌九死一生么?

他如果知道呢?

为什么一定要,把原来的皮囊剥下来,换上一张陌生的脸?

会不会……那很疼,割开整张脸,削去骨骼的外廓,是怎样一种凌虐之刑法?会不会……疼得根本不能忍受,就如同昭狱一十八道关一样!

可他是楚珩。

他怎么能够,如何可以……

这样糟践自己。

乔玄找补已经来不及,徒劳试图挽救,但娘娘得到了答案,后面的话好像一个字都听不进了,乔玄心里直咯噔,但愿娘娘只是问着玩儿的,他也是顺了嘴就那么一胡说,都是冷门的古籍里胡乱扫过一眼的东西,没有躬自践行,做不得真。

姜月见近乎失魂落魄地踏出寒止斋,又独行步出太医院。

几名女官差点儿跟不上,但追上太后娘娘的脚步时,娘娘拂了拂衣袖,道不必跟,让她们都先行退下了。

姜月见两足踏乘月色,不知何时,来到了太和殿。

仰头,凉风拂过眼眶,刮擦过眼帘下一排细密纤盈的绒毛,有种萧瑟的痒意。

为陛下值守太和殿的内侍,问娘娘安,道可要入内,却被娘娘挥退,道不必惊动陛下。

内侍回复省得,便不敢多事,眼睁睁地瞧着太后娘娘转道,往那兆丰轩去了,也不敢多嘴一句,默默叉着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兆丰轩这个时辰了,灯油还燃烧着。

兆丰轩蹭了一半太和殿的用度,灯油是上等好物,烧起来灯光璀然,周遭明炽,苍白的光照在四壁,誊画出男子清隽的影。

他在那盏油灯下,提笔落字。

身后有无声无息的脚步,楚珩耳梢动了一下,似有察觉,但身体却稳如泰山。

那双柔软的臂,从身后,绕过他的宽肩,严丝合缝地搂向自己的颈。

温情的脸蛋,带有肌肤自生的香和热,贴在他的颈后,须臾,伴随呼吸,一缕别的热雾卷杂进来,扑向了楚珩的颈侧皮肤,有些灼人和濡湿。

她在哭,香肩不停地抖。

作者有话说:

姜月见:儿子不愧我养的。

第68章

楚珩只好按下了笔杆, 侧过视线,她的小脸黏糊糊地靠在他的颈边,伴随抽噎, 一口口气小声地往通红的鼻端汲着。

他勾了一下嘴角:“更深露重, 娘娘现身此处,可知间壁便是陛下,让他发觉, 臣实在百口莫辩。”

她又不让他说,他只好听从妻命。

可不说, 若让儿子撞见了, 只怕会误会。

自己被误解利欲熏心也就罢了,就怕太后娘娘也被误会色.欲熏心。这两就是一对狗男女,搞权色交易的, 被撞见了之后, 凌乱的现场刺激得小皇帝大半夜跑去皇陵抱着祖坟哭丧, 那画面不能细想。

饶是如此, 看她哭得伤心,泪眼濛濛,身为男人是得安慰一番。

楚珩用嘴唇碰了碰太后娘娘乱发下露出来的一方雪白若腻的额,单手拥她入怀,太后娘娘的身体犹如被抽去了骨头, 只剩一滩柔软的肉, 被轻而易举地带动着。

闷闷一哼, 一跤跌进了男人怀中, 被狡猾的男人桎入胸口, 她这才醒回神来, 动口咬他脸, 张牙舞爪地照着他的肩膀掐了一下。

她会恨。

这张脸真实得过分,也让她真实地恨。

为什么这不是一张假脸……

倘若她不知道,也不用这样难过。

可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更不想把话只听一半。

姜月见松了牙口,双掌捧住男人的下颌,稍稍用力,将其抬起,胶着盯着他一丝破绽都没有的新脸。

楚珩任由她打量,知道她在奇怪什么。

心却往下一沉。

姜月见先是咬唇不说话,可今夜前来,本就是要说清楚的,她不想再继续被蒙在鼓里,被他排斥于计划之外,好像一个无关之人了。

“楚珩。”

她必须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

“如你所说,你已经不是陛下了,”姜月见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给他听,剖析给他听,但又尽可能措辞婉转,不伤害到他,“而我现在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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