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廉闻声一愣,竟一时忘了肩负的要责和密令,脑子一空,就跟随来人出去。
二人没往死牢门处放向跑,到了岔口,而是去了另一边,是劳务农场方向。这是刑部司所有囚犯日日都可自由一个时辰之地,农场耕种简单易会,来这的囚犯不论之前如何,都要耕作种田。一来补给粮食,二来劳作后也可挣些三瓜两枣。他因来的时候不长,且又是斩刑犯,只安排松松土、灌溉农田、收割农务些琐事。
途中与他们相对的人流众多,也有不少同向的人流。
期间遇上不少狱卒提着水桶,也有不少狱卒拉着重要且不能死的囚犯逃生,还见到许多其他潜火队的人在开牢们施救,为了先去安全区域,李廉先压下心中所惑。
待到了劳务农场一片空旷之地,劫后余生的囚犯们就地趴下、躺下、坐下,回头看着火势冲天的监牢,各个都松了口气。
此处外围了一圈高三丈的铁墙,即便他们想跑,也无能为力。
李廉被带偏人群,进了密林,来到铁墙下,却不走了。
“义父已做好接应,快随我来。”赵礼急的将李廉拽回,他朝铁墙敲了三下,不一会儿,贴墙的另外一面传来三下回应,紧接着上头空落下一根粗厚的麻绳。
铁墙陡滑,寻常的囚犯自是爬不出去,脱不得身。可若有拳脚功夫甚至轻工的便是另一码事了。
最担心的、最怀疑的果然成了真。
李廉甩开赵礼,退后几步,摇摇头:“我若走了,赵将军定会被怀疑。他因直言不屈,已被文官弹劾了数次,届时那些个文臣定会口诛笔伐落他身上,失了圣心,得不偿失,恐还会连累贺武侯夫人。”
他从来怕的便不是死,而是不愿看到刚正不阿、正汽凌然的人被教条墨规吞噬。
疆场只有服从跟胜败,朝堂多方利益错综复杂,有时为了一方或是一族的未来,即便知道对方是好人,非但不会帮助,甚至还会落进下石。他更不愿看到失了亲人的善氏,再一次被推倒风口浪尖上。他的逃匿一旦被发现与赵将军关联,善氏将失去最后的依仗。
他决不可走!
赵礼慌乱气燥,眼眸着急的要喷出火来。
今夜计划变数太多,暗处本来埋了许多干灰,火舌卷到干灰自会燃尽熄灭,可潜火队的参与让全局都变得不可收场。
这般多的囚犯被放出来,势必引起三法司、巡逻队、禁军注意,他们赶过来时分毫的事。因此现在时不待人,容不得半点犹豫不决,他大手拽紧李廉手腕,急急道:“义父已有万全之策,你莫要挂心且随我先走。你若一死,贺武侯夫人必受牵连。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善氏不满侯爷宠爱文氏,命你杀文氏,还言你二人不清不白!”
李廉平静的双眸陡然凶煞几分,双手紧紧握了又握,他愿意沦为阶下囚,可绝不许一丝一毫的玷/污的脏水泼上善氏,当即咬牙切齿问:“谁干的?”
赵礼眸光微暗,眼帘轻微下耷了耷,声音微不可见地虚了几分,“我猜,应是贺南茵、贺文岩姐弟俩。”
李廉入狱到问斩不过数日功夫,朝堂、后宫、各个王侯将相后宅皆不知情,怕是李廉身首异处后,才知晓这么一件大事。那么能将李廉被下旨斩首,及编排善氏、李廉清白的,除了那俩姐弟还会有谁?即便贺家娘子不送信来,他也猜得到。
此事于谁有利,便是谁做的。
“先送你离开京城,这里的事我会善后。”赵礼狠狠使力拉了拉绳索,在朝李廉一扔,“走,还是不走?”
一刻钟不到,两人先后翻过铁墙。
马车隐匿林木间,赵府管家正焦急的四下张望,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探出脑袋来,见是自家爷现身后心安落定,忙悄步迎了上去,“老奴已恭候多时,就是赵将军还未给消息。”
听此,赵礼眸光森利起来,他跟义父约定,救到人便放军中特有的信号火花为响应,带李廉到农场时他已放了,虽跟火势相融相合,可义父定然是认的出,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即便如此,他也要将李廉救出去。想着便闻一声闷喊,他转头管家已被砸晕,一根竹尖抵上喉结处,正是李廉。
“和义,你与文氏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礼瞳仁陡然一凌,身子微不可见轻颤了颤,横眉拧起。
远处火光隐隐现现,二人容颜晦暗不明。
赵礼的字:和义,还是李廉向赵将军谏的。赵将军自谦文墨不深,且李廉赵礼二人情同手足,就连字都是一个辈份的相连。
赵礼强迫镇定下来,轻笑了笑,手将竹尖推开:“雄义,你说什么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