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圣人这个鸟人,脑子吃了屎,听了什么谗言,执政了狗屁出来。贺南嘉问:“后来呢?”
一吐为快心中多年的意难平,心绪畅快起来,善大婆子看向贺南嘉语重心长道:“为了善家,大娘子选择嫁给贺武侯。善廉为了避嫌改随母姓,投身赵将军的军营。”
她拉着贺南嘉的手,语态祈求,“大娘子是心疼二姑娘的,她只是太苦,太久没被人疼。她盼你好才对你严厉,不想你如她一样,这不陆家的亲事就是大娘子进宫请来的。”
我谢谢啊,贺南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能共情善氏的抉择、隐忍,也能理解善氏对她的严厉,但不认同。若都用苛刻的方式来呈现爱,感情只会扭曲、病态甚至虚无缥缈。对我好也得是我认为好才算而非你认为。
翌日,贺南嘉让夏荷把阿通叫去岳东酒楼。
“三四月前一桩旧事,你看看能否找到此人。”她想了一夜,贺文岩酒后险些强占内狱卒吏的内人,是最近也是比较容易查的线索。卒吏是个低官,多住街角巷弄的民宅,与阿通熟络的环境匹配。
阿通一口应下:“包在我身上。”
送走阿通,一盏茶功夫后,夏荷从窗棱上看见人,“来了,我这就去迎。”
贺南嘉嗯的一声,手探了探泡茶盏,时辰刚好,陆怀远最爱喝的龙凤团茶,她食指轻压着盏盖,小手裹着盏身抬起,向琉璃盏倾洒琥珀色茶水。
青烟缓缓慢升,茶香缈缈四散,佛上女子皎容,登时雾眸轻盈,千里烟波。陆怀远进来时见的便是这幅景象,他讷了片刻,全然忘了上楼时准备好的说教。
“官人请坐。”天知道,贺南嘉酝酿多久,才装出柔情似水的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陆怀远回神,心似被羽毛挠的有些痒,便坐了。
“请喝茶,”贺南嘉学着梁思柔的动作,轻推过去。原身其实也学过,但没学到精髓。梁思柔动作柔儿不骄、行云流水、一派合成。原身学的矫揉造作,又不通茶道,成了四不像。但她懂茶道,所以临摹的更自然。
“大娘子怎的有兴致,来这喝茶?”陆怀远虽讶异贺南嘉茶道精湛,但也察觉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贺南嘉也不拖拉,“想请官人行个方便,带我去见见李廉。”
见他做甚?思索到岳母善氏了然所有,倒是不难,但陆怀远想着昨日贺南嘉与傅琛在厢房院情景,便不愿轻易帮,抿了一口,茶温恰到好处,可不妨碍嘴不饶人,“大娘子怎不去求傅将军?”
被拒绝了,否则来找你?
这话怎么有种酸溜溜的错觉!从前贺南嘉会怼塑料夫妻,可这会儿不行。
昨夜冬梅说,陆怀远回陆府,她没在意,现在想来,这是不爽她不避嫌已婚与傅将军共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那么多人在,她能干嘛?算了,好女不跟男争,她笑笑,装出一幅含羞俏色,低声道:“他又不是我官人。”
想着傅琛那句莫名其妙不识贺娘子是陆家的,陆怀远听这话心里甚为舒坦,一盏茶毕,眼眸也弯了。
贺南嘉加把火候:“我母亲听了噩耗已是一病不起,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他走前再尝尝亲手做的吃食。”
说着手指案上食盒,一早让小厨房做的,里头的确是李都尉爱吃的,还是作业问善婆子所知。
扣着长辈的愿望,陆怀远不好不从:“也成,那就明……”
“多谢官人,咱现在就去吧,时辰晚了那东西就不好吃了。”贺南嘉听见那个“明”字了,于是三下五除二堵了男人的话,为免夜长梦多早去早安生。她主动走去,学梁思柔搀扶陆怀远胳膊起身。
陆怀远:“……”
只喝了一盏茶。
刑部司狱死牢。
陆怀远打点好一切,听完卒吏客气再三再四叮嘱,这才与贺南嘉往里走。
几缕残阳透过道道铁栏,可越往里走越被无边黑暗吞噬,泛白老旧的泥墙上残破不全,阴风袭袭,卷来潮霉腐朽的血腥味儿,脚下的路似乎没尽头,永无天日。
死牢不同内狱,处处蔓延死寂萧条。
贺南嘉披风盖着头,也瞧的出是个女子,经过一间间牢房,里头眸光深沉的犯人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死寂。
前头卒吏领着到了拐口就停下,“大人,到了。”
他伸出手接过陆怀远的打点,低声道:“莫要超过一盏茶功夫,小的去前头把风。”
“嗯,”陆怀远淡然。
卒吏走远,贺南嘉走近铁栏,李廉带着头里枷,双手扣里头,双脚被铁链锁着,他闭着眼。
“李都尉?”她轻声唤。
李廉微微蹙眉,睁眼时眸光陡然一蹙,看到女子身后的陆怀远,收起疑惑,起身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