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间的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恭敬,无丝毫阶级落差的谄媚,更多的是体贴入微和周到。
华阳公主很是受用,眼帘搭着,扫视地上跪着的奴仆,唏嘘道:“也不知琛哥哥着了什么邪道儿,竟看上只破鞋。”
论样貌昭仁姐姐稳重端美,论家世人家可是平阳王幺女,只低于公主的贵女,受所有的贵女的礼,论才情她待人接物恭顺温婉,驭下有力有责,张弛有度。不论哪一项,都比那个破鞋强啊!
梁茹不过是杀了自己府里不忠的奴仆,根本谈不上罪责,可被这贺氏兄妹追着咬进了内狱还不够,那贺南嘉仗着做了官,竟对梁茹说出那样可怖骇人之言,如此恶毒心肠,傅琛也真是瞎了眼。
结党了方文、李德、谢危、孟辽、还有燕氏的等,这才到哪儿,贺氏就有这等未雨筹谋的心思?华阳开始为父皇担忧,傅琛在父皇心中与皇子几乎无差,可有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侄儿媳,朝局就不稳了。
跪地的奴仆们瑟缩了下。
昭仁县主靓丽璀璨的眸光暗下来,苦涩地摇头,一副伤神却极为大度的模样:“是我不够好,与琛哥哥有缘无份,华阳妹妹不可再这般说,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您可就有苦头吃了。”
“昭仁姐姐多虑了,父皇最是疼我了。”华阳公主自信笑笑,再看向奴仆们又是傲然姿态,“贺南音、贺文岩所犯何事,为何被赶去了城郊的庄子?”
燕宸弃官从商,朝野上下都是可惜,父皇因此郁闷了好几日。
宫里关乎她的非议也是如杂草般丛生,后宫妃嫔、公主、皇子虽不多,可宫人就数不胜数了。这些奴才虽不敢名言,背地里却肆无忌惮的笑话,已被杖刑了好一些人。华阳被母后、父皇轮番苛责许久,这一切都是贺南嘉种的果,却让她来受了。是以,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贺南嘉尝尝群嘲的滋味。
奴仆们胆战心惊了许久,听见竟然是此事各个都松了口气。
“奴才听说是三姑娘、四哥儿谤诬大娘子与善家的忠仆,当朝的官员。”
“还有他们目无尊卑、嫡庶,仗着已故的老侯爷宠爱文姨娘,从不把当家主母和嫡长姐、嫡长兄放在眼里。”
“苛待下人,翠湖与四哥儿暗结珠胎,但三姑娘嫌翠湖身份低微,动则就是打骂。”
“……”
说了些许,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并不能给贺南嘉安上什么贬损的头衔,既然昭仁姐姐说贺文音、贺文岩姐弟俩被贺南嘉虐待、还言她未和陆怀远和离时,就与外男来往甚密,这些远远不够。
昭仁县主始终皱着眉,忆起念边的时候,她在贺氏庄子上,贺文音、贺文岩姐弟俩说的话,便倾身靠向左侧的华阳公主,轻抬手在其耳边低语了什么。
华阳公主脸色变了变,坐正时有些震惊的眨眨眼,思索片刻后又觉这便是贺南嘉的真面目,她重新审问奴仆:“去岁你们侯府生了命案,罪犯是赵礼,此人与你们的贺二姑娘,可曾有过交情?”
奴仆们脑袋转了转,视线交汇一番,不知如何作答。女仆们约莫听出了华阳公主探究的深意,可这将会败坏姑娘家的名声儿,她们怎敢轻易开口?男仆们则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更敢随意言语,赵礼是杀人犯,还已伏法,二姑娘可是朝堂女官,位居五品。要是说错了什么,回头让侯爷发落下狱。
见无人发话,昭仁县主又替华阳公主施威:“此事关乎皇族的声誉,若是尔等敢期满、或者知情不报,那可是欺君。”
大年三十那夜,她预备去府里的祠堂为母亲守岁,途经长兄世子爷的书房,亲耳听见兄长与父亲的一句谈话—赵礼与贺氏的关系恐怕不简单!再联系贺文音、贺文岩姐弟俩的话,昭仁怀疑“贺氏”指的便是贺南嘉。
华阳公主附和道:“正是。”
“欺君”可是杀头的罪名,奴仆们都是贫苦出生,根本不熟悉律法,这么一吓唬,怕的赶紧将所知道出。
“当日二姑娘回府,正好是文姨娘殁的那日,三姑娘、四哥儿气急败坏地要和二姑娘动手,是赵礼挡在二姑娘跟前护着。”
“大娘子旧日的衷仆李校尉被三姑娘、四哥儿抓来侯府,赵礼不知怎么知道的,就领着赵将军前来救人。”
“那赵礼劫持了二姑娘,却不曾伤她分毫,最后是主动放了二姑娘,再自裁的。可是之后二姑娘病了好几日,躺着床上起不来,还总说胡话。”
“……”
昭仁县主脸上扬起阴测测的笑。
华阳公主微微挺立上身:“细细说来,尤其是赵礼与二姑娘相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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