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这可是你叫我闭嘴的。
季长青便不说话了,美滋滋地抱住了谢炀垂下的手臂,像是偷粮食的小仓鼠, 偷了一点, 见主人没反应,又偷一点藏在嘴里。
“够了吗?”
“还不够!”季长青吧唧着嘴回答,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海滩上,而是来到了一个阴冷的阁楼中, 眼前是一扇刚合上的木门。
啪叽!
季长青被扔到了地上,屁股着地。
“这次醒了吧。”谢炀居高临下,冷冷地问。
“嗝。”季长青抬头看着他, 打了个饱嗝。
大概是扛在肩上扛久了,血液上流, 导致他的脸红红的, 眼睛润润的, 看着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无论如何,看着总是人类的样子,很稳定,没有在梦境之中展现出什么奇怪的形态来。
谢炀看了他一会儿, 没有再说什么。
“这是哪儿……”季长青刚一开口, 就被一把捂住了嘴。
“待在我旁边, 不要乱动, 不要乱说话, 需要的话要先示意一下。做得到吗?”谢炀眼神凌厉。
季长青猛吸了一口气,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里是一处梦境。你……我们被困在梦境里了,如果找不到出路,你就会永远困在这里,活生生被饿死。”谢炀一副讲鬼故事的样子,恐吓着季长青,就像普通人家里那些教育自家小孩儿,而讲着《狼来了》故事的父母。
“嗯嗯!”季长青一脸我很听话的表情,眼里充满了真诚。
也不知道谢炀信没信,但总之,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季长青的身上,转而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阁楼下,隐隐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季长青走到墙边,听了两下,发现楼下明明有好几个人,却只有一个人的叫骂声。
那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里面夹杂着含糊的叫骂。
“让你给我脸色看,一个小小总监,竟然也敢当众顶撞我……”
“还有那些员工,工作都没干完,厂里那么多东西积压着,他们就敢走人。还说自己身体不行了,需要休息日,我都没有休息日,他们凭什么有!”
“造反,简直反了!”
啪!
又是一道耳光落下。
气愤,苦痛,以及麻木。
三种不同人身上冒出来的味道吸引了季长青的注意力。
谢炀转身,朝着旁边的楼梯静声走了下去。季长青急忙跟上,轻易地压住了脚下的声音,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个带着大阁楼,甚至不止两层的大别墅的主人,确实是他们认识的人。
那个看起来更加肥胖一点的赵庆福站在宽阔的客厅里,满脸都是酒醉的血色,正一边叫骂,一边挥舞着手,往墙边的妇人挥舞着巴掌。
而那妇人低着头,蹲在角落,看不清神色。
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结婚照,上面是这个女人笑意盈盈,挽着脸上同样温和的,更年轻的赵庆福,很是喜庆的照片。画框上带着署名:赵庆福和陈盈,于1985年……
字迹逐渐模糊,看不太清了。
“在外面那么横,现在你倒是说话啊!”赵庆福又是一巴掌打在了陈盈的身上。他面容扭曲,眼神飘忽,注视的虽然是前方,但他眼里的人,似乎并不是眼前的陈盈。
这一下似乎力道重了些,陈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立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有露出来的皮肤上带着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不仅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反而习以为常,身心麻木。
人类总是这样,让季长青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旁边这个赵庆福的身上,充斥着扭曲的愤怒,是一份可以几个的食粮了。
真是奇怪,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人身上竟有这么浓郁的情绪?
这个疑惑在季长青的脑中一闪而过,并未深思。
嘎吱——
赵庆福的背后,那道通向卧室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小缝。缝隙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穿着绒绒的睡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子里景象。
赵庆福没有发现他身后的动静,那个原本一片麻木的陈盈却突然颤抖了起来。
“不……”她的喉咙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破碎声音,微微抬起手护在了脑袋前面,做出了些微的抵抗动作。
“不什么不?老子发你工资,养活你,你还敢说不?”赵庆福被她的抗拒激怒了,再次举起了手。
这次,陈盈终于主动躲避了一下,甚至绕过了赵庆福的身躯,冲着门跑去,一边无声说道:“不要……在孩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