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月亮一般光芒万丈的男人,却坐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脸。
想到这里,江南兀自笑了一下。
岑君闻声抬头,起身探过来,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眼里有些意外。
江南赶紧也抬手,学着他的样子用手背量了下温度,惊喜道:“烧退了?!”
“再观察一下。”岑君弯了弯唇,谨慎地拿出温度计,给她量了下耳温。
真的退了。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越来越低,最终回到36.7℃,一个让人彻底安心的范围。
烧完全退下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江南出了一身汗,全身通畅。
她精神很好,肚子开始咕咕叫,岑君去研究站的厨房给她找了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吃得很香。
等她心满意足开始犯困的时候,岑君才放心地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江南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今天麻烦您了,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谢谢您。”
岑君被她这三个“您”字逗笑了,一整晚都肃杀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他嘴角的弧度弯了弯:“不要老是‘您’啊‘您’的,我没那么老。”
“哦哦。”江南乖巧地改口道:“谢谢你……你看,我就说中药有用吧,幸好没叫直升机,不然那么大阵仗,吓死人了。”
岑君垂了下眼睑,想起什么,说:“既然没事了,我出去打个电话。”
江南见他走出门外,忽然想起还没有燕子的联系方式,她还没好好感谢她呢,于是追出去,正好听到岑君对着手机里说:“直升机不用来了,嗯,掉头吧。”
江南震惊地看向他,反复回想了一下,岑君是什么时候联系的直升机?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趁她睡着的时候?!
那岂不是……
他从她身上摸走了手机!
想到这里,刚刚退烧的脸霎时间又红了起来,江南支支吾吾地站在他面前:“那个…手机…你…我…睡觉…呃……”
岑君转过身,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眨眨眼:“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趁你睡觉的时候拿了手机?”
说这话时,他眼神若有似无地从她胸前扫过。
“……”江南顿时不淡定了,只觉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比发烧还折磨人。但她又不能发脾气,毕竟这人刚刚还好心地照顾了她。而且他不过是拿回出于自己的东西,怎么说都有他的道理。
江南张了张嘴,又合上,最后丢下一句气鼓鼓的“流氓”,便转身进屋了。
岑君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笑得肩膀都在抖。
回屋的时候经过一扇掩着的门,门里还亮着灯,他敲门进去。
研究员见他神色愉悦,问他:“江记者退烧了?”
岑君点点头:“嗯,退烧了。”
“那刚刚的电话不是白打了?直升机还来不来了?”
“不来了。”岑君朝他淡淡一笑:“谢谢你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江南神清气爽地起床,跟岑君踏上了返程的汽车。山路仍是颠簸,岑君看起来有些疲倦,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失眠了整夜没睡,索性捧着那本中药书看到了天亮。
路程到一半的时候,江南发现他闭着眼靠在车窗上,头随着山路摇晃,撞得一下一下地响。
她瞬间忘了昨晚骂他“流氓”的事,轻轻地扶着他肩膀,往自己身上靠过来。
稳稳地拖住他的头,给他找了舒服的角度,就那么耸着肩膀,一动不动地坐到火车站。
第75章
岑君醒来时,睁了两次眼,抬头看向她的侧脸,声音很轻:“肩膀痛不痛?”
江南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手臂,笑道:“小意思。”
坐上火车,岑君接了个电话,听上去对方像是康健医药的代表。
这次,岑君没有像之前那么淡漠,而是认真地跟他们探讨了一些调研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对方也惊喜地察觉了他的变化,一一耐心解答了。
火车到笆甸的时候,岑君终于放下手机,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江南知道,他那长久的、固执的对中医药的偏见,彻底消失了。
江南终于大胆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那么抗拒中药?有什么原因吗?”
岑君看着窗外,神情怅然:“因为我曾经对它满怀期望,整整两个月,每天守在炉火边煎药。”他闭上眼睛,像是不愿回想一般,抿了下唇:“但没能救回她。”
江南明白了,这个“她”应该是指他的妈妈,她心里陡然酸涩。
“但我错了。”岑君转过头来,重新笑了起来,目光里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