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又回来了,江南很想帮他们做点什么,但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变成废话。
她懂的,农村家庭如果丧失了主要劳动力,不论做什么都会很艰难。一个身体孱弱的寡妇外加两个年幼的孩子,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其他的,都是奢求。
现在如果告诉他们,什么读书改变命运这样的大道理。
无异于“何不食肉糜”。
燕子话不多,去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给他们端上来一盘子煎饼。饼胚金灿灿的,里面夹着剁得细碎的内陷,红的黄的绿的,十分丰富,咬一口外酥里嫩,鲜香四溢。
江南吃了一口之后,立马又咬了一口,她不敢置信地掰开饼子,想看看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为什么味道如此特别。
看着没有肉,嚼起来却有肉的紧实感。软嫩的菜陷儿,带着清爽的自然气息。仔细体会,还能抿到一丝甘甜的草药味,层次分明,又融为一体。
大毛看到她的反应,很骄傲地说:“好吃吧?这是我妈最拿手的饼,吃过的都说好吃!”
二丫也咬着饼笑道:“别人都不会,只有我妈妈会!”
江南拼命点头,三下两下就吃掉一个。
她还盯着岑君咬了一口,见到他也扬了扬眉,才满意地表示:“连这个叔叔都觉得好吃,那一定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了,他可是全世界美食都吃了个遍哦!”
“哇!还厉害!”两个小孩儿佩服地看着岑君,啪啪拍手。
岑君温和一笑,真心地夸赞了几句,随后又瞪一眼江南,对孩子们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哥哥,别听她的。”
江南嘿嘿一声笑了。
燕子也坐在旁边笑,这个四面漏风的小屋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江南吃了两个饼,还想吃,但不好意思再伸手了。燕子笑着说,这饼里放了不少新鲜野菜和草药,有美容养颜的作用,江南一听,立马又塞了一个放嘴里。
吃到一半,她忽然灵光一闪,这么美味又营养的东西,为什么不推广给全国各地的网友呢?
于是,她给燕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互联网和短视频的意思。燕子听着觉得新鲜,她莫名地信任面前这个女孩儿,便答应让她拍下自己做饼的画面。
江南把她清洗食材、调制内陷、揉面做饼和下锅煎饼的镜头全拍了下来,信誓旦旦地表示,她一定要用视频还原这山野里难能可贵的风味美食。
吃干抹净之后,两人怕耽误燕子干活,便主动告辞了。
大毛和二丫舍不得他们走,江南说他们今晚就住在研究站里,晚些时候如果有空可以进去找他们玩。孩子们这才抓着妈妈的裤腿,瘪着嘴朝他们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江南问岑君跟研究站聊得怎么样。
岑君只说“不错”,便不做声了。
江南心里奇怪,以她对岑君的了解,能连续两次调研这家公司,应该是印象挺好的。况且从调研结果来看,公司各方面都很优秀,连研究站的研究员都令人钦佩。
但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不太满意呢?
直到晚上,她才解了这个疑惑。
傍晚的时候,他们四人在研究站里吃了晚饭,厨师特地做了几个大菜,味道是很好的,但江南头晕脑胀,实在吃不下,早早便离了席。
她大概是真病了,脸上身上都很热,躺在床上难受得要命。
岑君敲门进来时,看到她通红的脸加上迷离的眼神,脸色立马变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唇角抿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发烧了。”他扶着江南坐起来,给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嗓音沉沉,“什么时候不舒服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有点着凉,可能那天玩水又吹了点风……”江南挺惭愧的,没想到自己身体这么弱,现在发烧躺在床上只怕要给岑君添麻烦了。
他一定会生气吧,嫌她累赘。
岑君脸色确实不太好,但也不像生气,像是一种更为沉甸甸的情绪,从记忆里翻腾出来,压在他心上。
“你先坐着,喝点温水,我去找药。”岑君倒来热水,递到她手上,确定她意识清醒没有问题,才走出去。
江南烧得云里雾里,只能模糊地看着他背影点头。
过了十来分钟,岑君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盒退烧药,有些庆幸地说:“这里离镇上远,也没有车,要去医院只能等明天早上。还好研究站里有退烧药,就这么一种,先吃点吧。”
他打开盒子,修长的手指在药片上轻轻一摁,正要把药取出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对布洛芬过敏吗?”
江南迷蒙地睁开眼,有些痛苦地咽了下嗓子:“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