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生一计,一个鹞子翻身,直直落到林如海面前,恭恭敬敬作揖道:“小婿见过泰山大人。”
他这下子不在寻常,叫林如海打个惊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叫身后小厮扶住才稳了身形。
林如海先前不知晓悟空的真实秉性,只听闻女儿偶尔说他是个猴儿性格,处处是活泼灵快的,至今也只以为是黛玉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想到今儿个还真就被自认为性子稳重城府极深的女婿吓个好歹,颤着手将额间冒出的冷汗擦了后,才有心来回悟空的问好。
原来林如海祖籍是姑苏人士,偏偏上天注定似的,这一脉子嗣艰难得紧,往下只有他一个,老宅祀堂那边便只由他做供奉。原先他调去扬州之后,便再没有回去祭祀过,如今来了京师,姑苏那边更是无神顾及,只托了旁人偶尔打理,到底荒废。
悟空心中自有盘算,同林如海寒暄少许,径自问了此事,并道:“想妹妹长成至今,于林家祖宅尚无些许印象,既蒙祖上恩庇成就此身,无妨叫她回去祭祀一番,以尽孝道。”
话说到如此,其中之意已尽数说出,便是悟空做未婚夫的护送黛玉回祖籍之处去祭祀一番,路上自有一番游玩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
猴哥和林妹妹要出去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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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过元宵悟空依诏出京,过扬州黛玉游灵隐寺(下)
林如海晓得自家女儿同悟空乃是两情相悦,且爱女虽喜静,胸中谋略见识半点不差男儿,心性志气皆高。林府在京中只算寻常官员之府,况黛玉丧母,往来者多只有些许个性情相投的,历年间也渐渐出嫁了几个,黛玉多便只得困于宅院之中吟诗作对,难免生出愁肠。
悟空抓住此点来大做文章,又假借些孝名,便很是叫林如海心中动摇。
些许时刻,下人驾着车马过来了,悟空也不耽误丈人做事,先一步告退,并说着午间欲约黛玉出门赏景,夜间且晚些送她归家。林如海无奈,惯知小儿女总是喜爱牛皮糖般粘在一块儿,况且心下吊着悟空所言祭祖之事,点点头示意知晓了,便上了马车。
至于午间,估摸着黛玉饭后小憩过了,悟空便仗着从林如海那得来的点头,径自入了林府,邀黛玉同出门去。
其实这时节哪里来的好景致看,天地间皆是一片洁白,要不便是些枯枝朽木,少有生机。奈何黛玉悟空两人既然一并出来,落的重点便是一并而非出来,悟空晓得黛玉身子弱,同她四处巡逛片刻,便带人上了游玩之处一个小楼,相对坐着闲谈品茶。
小楼颇高,可以四处张望,二人倚着栏杆,便看窗外雪景。悟空今早出了那个妙计,自然在心中完善,现今正好对黛玉和盘托出,说罢,一双眼直盯着黛玉,问道:“妹妹意下如何?倘若妹妹点头,我势必缠着岳丈叫其应下此事的。”
他话语间颇有一股胡搅蛮缠的意味,也不装作正经人的模样,面上也作些凶狠表情,有意痴缠黛玉,竟是好一副土匪相!
黛玉最是吃他这一套,自小到大来没有一次不被他作怪的模样逗笑的,便将一张淡妆的俏脸儿扭过去笑,自是一番袅娜态度。笑罢,黛玉微微低着头,道:“哦,如此这般,确是要归故土祭拜先祖的。”
她话声轻,悟空耳中却是听得万分清楚,当下喜笑眉开,知晓事情成了,那颗心也才安定下来。
过了元宵,冰雪尚未消融尽,悟空便护着黛玉,分了两船,往姑苏而去。
一行人行船不快,有多有在路途中下船走赏,取得闲云野鹤之意,待到三月杨柳堆烟之时才下了姑苏港,此刻春光正浓似酒,悟空倒是忆起前些年下江南理盐政之时已是五六月,错失了这番落花风静的模样。
黛玉倒自小实在江南长大的,都道是故土难离,眼瞧这一份幼年时方能瞧见的光景,她心下自生出难言之情来,不叫人用软轿抬着了,纤纤手拨开幕帘无重数,绣鞋一踏,结结实实落到江南故土之上。
黛玉侧头瞧见悟空只带笑看她,心中发出酸来,从前只当此生老死京城了,那些个江南水船汀州只偶尔梦中相见。说当时是年岁稚嫩,到底一声吴侬软语也叫她记起昔年在母亲怀中觅得春水烟柳之态。
与黛玉同心最切的,莫如悟空。他只瞧黛玉情态如何,便步步跟着。言来语去,只作初来生地的少年儿郎,请就黛玉作了东道主,问她扑鬓杨花,蒌蒿芦芽。两人相依着作答间各得其乐,不见疲态。
两人出游,一个是全然陌生,一个是似记非记,租赁宅院,简单收拾完毕后,倒是不急着去寻祖宅,日日只出去踏青游玩,瞧深浅桃花、觅鸳鸯春水,左右两边跟着的丫鬟小厮也都喜受江南春光,竟也无人催促,只叫他们赏玩到红残绿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