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女童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成珏本就对她多有怜惜,现在更是心中一软,“可还有不适?”
李兮纯轻轻地摇了摇头,哑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江嬷嬷立马向成珏告罪,担心他对小姐心生不满。可是成珏怎么会对她心生不满呢,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令人怜惜的。
他挥手打断了江嬷嬷的告罪,柔声说道,“这里是端王府,我是端王。”
爹爹二哥曾在她面前说起过端王,赞他聪明又稳重,小小年纪有乃父遗风。
李兮纯虽然不完全明白这些夸人的话,但却记住了端王,爹爹除了夸她可是很少夸别人的。
抬眼望去,他比她大了许多,穿一身玄色袍子,头上带着小金冠,十分好看。
小女孩儿好奇地打量着他,成珏也直视着她,对视了一会儿,小女孩儿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抿嘴细声细气地向他道谢。
所以刚刚是在做什么呢?他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醋意,应该是他看错了,这么小的孩子,以前又没见过,哪儿来的醋意。
第二天,成珏照常过来探望李兮纯,两人年纪尚小,尚且谈不上避讳,而且这是在端王府,端王想做什么,旁人又岂敢多说。
他直接走入内室,来到了她的床边。
小女童睡着了,蜷成一团小小的隆起,额发软软的,应该是刚刚擦过额头,被顺到了两边,又有几根往中间叉着,莫名地可爱。小小的粉唇微张,随着呼吸轻微地翕动,唇珠明显,让人想要摸一摸。
前几次来,她虽然睡着却总是皱着小眉头,这次眉头舒展着,睡得十分安详。
成珏心中想护着她的念头更强了,“小姑娘应该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成珏在屋子里略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几日一直在操心她的事,没能好好看书。
苍梧院里,成珏正在书房钻研《策战》。看到入迷处,小厮德顺走了进来,“王爷,镇国公府上来人了。”
看兵书被打断,成珏满心不悦,又听到厌恶之人的名字,当下便扔出了硬邦邦的三个字“打出去”
“打出去?”德顺惊呼。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打出去便是,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镇国公确实没有蹦跶几天,不等李兮纯彻底好全,皇帝颁下了两道圣旨。
一道申斥镇国公府,因为没有证据不能定其罪,但对前镇国公遗珠照顾不周这一条是铁板钉钉,只要一想到救命恩人唯一的血脉躺在雪地里生命垂危,皇帝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
圣旨中一句“不仁不义,不堪为臣”是皇帝第一次将其用在朝臣身上。除此之外,对镇国公罚俸三年,并令其在家中思过。
接到圣旨,镇国公夫妇二人面如死灰,没想到一时鬼迷心窍竟招来帝王如此重的厌恶。
镇国公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露,却还要维持镇静送宣旨太监出门。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都怪那个蠢妇!
宣旨太监一走,镇国公大步走到正院,镇国公夫人还在恍惚,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镇国公这一巴掌下了死力,她的嘴角立马出了血,“国公爷别的不行,对着妾身倒是威风凛凛”
“你这蠢妇,要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哈…哈…哈…”镇国公夫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是蠢妇?这事不是你首肯我敢做?”
“无知妇孺,都是你怂恿的!”说完,镇国公甩袖而去。
她捂着脸,看着那个一肚子坏水又敢做不敢当的懦弱男人大步走出院门,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心中恨意翻滚。
为什么两兄弟差别能这么大?一个姣姣如明月,一个却像地上的烂泥!为什么那个病秧子就那么好命,能嫁给明月,她却只能跟烂泥糊一辈子?她不甘心!
镇国公夫人趴在地上,面如鬼魅,泪水花了妆,恨意扭曲了脸。
与镇国公府的剑拔弩张不同,端王府内一片祥和。
皇上的第二道圣旨封前镇国公遗珠为安宁郡主,赐食邑江州,一生享亲王俸禄。
除此之外还有口谕,“朕不忍李家因镇国公父子三人的英年早逝而失去先祖传下来的爵位,方才恩准二房袭爵,本以为能为李家小姐撑腰,却没想到引狼入室,置其于险境,朕心甚痛。以后,朕亲自护着李家小姐,保其平安长大,一生无忧!”
李兮纯年纪尚小,不懂圣旨的含义,但她能感受到江嬷嬷她们由衷的喜悦,能听懂那句保她平安长大,一生无忧。
自从爹爹大哥二哥睡着后,娘亲就一直躺着,她好怕娘亲也会睡着了再也不醒,她每天都守着娘亲,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娘亲,可是有一天娘亲也叫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