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目光滞住。
一张笑脸逼近她,甚至因太过荒唐而带着宿命般的意味。
相比于七年前的落荒而逃,喻宜之这次只是闭了闭眼,饮尽了手中那杯鸡尾酒。
喻彦泽挑眉,从路过身边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杯与她相同颜色的酒,凑近她耳畔:“喻宜之,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喻宜之近乎麻木的看着他。
在艾美云帮她把喻彦泽送进监狱以后,她的确以为很多年都不会再见喻彦泽。
可对喻彦泽的再次出现,她心底又并没真的惊讶,而是想: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从六岁时在孤儿院、任曼秋对她温婉笑着的那一刻起,整个喻家就注定像一片乌云,一生盘旋于她头顶。
喻彦泽喝口酒,嘴里有跟她胃里同样的味道,这令她更欲作呕。
“你知不知道我妈再婚对象是谁?”他笑得散漫而得意,在喻宜之耳边报出一个名字。
如雷贯耳。
喻宜之想:最狠的其实是任曼秋。
明明深爱喻文泰,却能为了救喻文泰留下的唯一血脉,委身嫁予另一个男人。
“我知道你七年前干了什么。”喻彦泽的姿态太像搭讪者的耳鬓厮磨,只有喻宜之一个人听到他的咬牙切齿:“但你猜现在,艾美云还会不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小角色,去得罪我妈的新老公?”
“喻宜之,我说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我爸做不到的事,我会做到,我们喻家培养出的花瓶,绝不会便宜其他人。”
喻宜之不知刚才那杯酒有多大威力,宴会厅内绚绮的灯光,令她视线模糊而晕眩。
喻彦泽像一只苍蝇,因纵欲无度而微凸的双眼,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她推开喻彦泽,匆匆冲进洗手间。
她真的吐了。
用水漱了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甚至连一丝惊惶都没有,只有满脸的疲惫麻木。
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一直躲在洗手间,就能让喻彦泽自己走掉。
她跌跌撞撞推门出去,手腕却被人握住。
那其中饱藏的温和善意,让她很快明白那只手并非来自喻彦泽。
她抬头,竟看到艾景皓皱眉关切的脸。
艾景皓很尊重她,扶她站稳后很快放手:“宜之,你怎么了?”
在他背对的方向,喻宜之看到喻彦泽端着酒杯,勾着唇向这边走来。
“喻宜之,你魅力还挺大,谁准你随便勾引野男人的?”
艾景皓皱眉回头。
喻彦泽一愣——妈的艾家太子爷怎么在这?最近没听说他有到K市的行程啊?
他当然调查过喻宜之,不是不知道艾景皓对喻宜之有意,但艾景皓这种身份背景的人,有个把两个相好太正常了。
喻彦泽不觉得艾景皓会对喻宜之认真,毕竟喻宜之毫无背景,怎么可能嫁入艾家?
但此时艾景皓温和的脸上明显蒙着一层愠怒:“宜之,刚才是这人找你麻烦么?”
喻宜之说:“是。”
艾景皓对她笑了笑:“别担心,没有我不能帮你解决的事。”
喻宜之一瞬恍然。
因为艾景皓说这话的姿态,让她满脑子只想起一个人,漆月。
七年前,她坐在邶城机场给漆月打告别电话,漆月第一句话也是说:“你回来,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当时,她必须坚强到麻痹一切情绪,而这句话带来的蝴蝶效应,却飞过七年漫漫的时光,让此时此地的她心底又暖又涩。
说到底,哪怕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唯一能触动她的人,只有漆月。!
第70章
就在这个瞬间,喻宜之忽然好想漆月。
然后她眼前,就真的出现了漆月的一张脸。
喻宜之瞳孔倏然放大,穿过重重人群望过去。
漆月穿一身黑西装立在门口,一手插兜又美又拽的,已经吸引不少人在向她看。
哦对了,钱夫人是有心把今天这个酒楼也交给漆月打理的,漆月的确是在她自己的领域里越爬越高了。
然后呢,变成下一个钱夫人?
她们的人生好像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从高中开始的平行线,现在看来更无相交的可能。
艾景皓观察着喻宜之的脸色,也许在那清冷淡漠中罕见的看到了一抹忧伤。
他犹豫了下,对喻宜之说:“我带你先走吧,这里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他皱眉瞥喻彦泽一眼,喻彦泽不自觉退开一步。
喻宜之并没回应艾景皓,而是直愣愣望着漆月,她发现自己所有脆弱的时候,想的永远都是漆月,也许十八岁那个雨夜、少女浑身湿淋淋前来拯救她的画面,早已镌刻进她心底最深处。
但漆月不看她,先是移开了眼,后来微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