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话里又带着一股耍赖不管不顾的倔强,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谈礼真没见过这阵仗,林赴年的那些话可怜巴巴的,好像在怪她怎么可以赶他走。
她叹了口气,一时居然无奈。
明明赶他走是为了他好,可他居然还委屈了起来。
“你别哭了。”她用鞋尖踢了踢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明明她才是那么惨,甚至不想活下去的那个人。
可眼前这人,哭的好像比她还惨。
“那你别赶我走。”
谈礼:“......”
“你也不许什么事情都憋着,你要告诉我,无论是痛苦还是难过,我们一起承担。”
他似乎真是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都要和她一起走下去。
谈礼听见他的话抬起头,在微弱的灯光下和面前哭的脸上满是眼泪水的四目对视,最后,还是她先妥协。
谈礼叹口气,只能点点头:“好,那你别哭了。
我……告诉你就是了。”
其实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眼泪,而把过去那些藏着掖着的事情,在此刻第一次说出来。
他们都狼狈不堪,脸上泪痕纵横。
但至少此刻,他们的心是站在一起的。
“那不是一段好事,甚至可以算得上黑暗,你真的想知道吗?”谈礼看着他仍在犹豫,她不确定,如果把那一层伤疤揭开来,面前的少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不喜欢对着别人自揭伤疤,因为她害怕再被捅一刀。
可如今,她看着林赴年,深深舒了口气。
倏的,她想赌一把。
赌他不会那样对自己。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赴年紧紧拉着她的手,语气小心又谨慎,深怕她下一秒就情绪不对。
谈礼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是一场校园暴力。
你应该以前有听说过吧,十六中以前跳楼自杀过一个女生。”
“她叫沈榆,是我的……朋友。”
这个藏在回忆里的名字终于被她亲口说了出来,她说着这句话,手上握紧林赴年手的动作却越来越紧。
当年的事情,在外人眼里,用三年两句的话都可以说清楚。
可是对她们这些当事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创伤。
“我初一的时候,因为性格很孤僻,就和现在差不多。十六中那时候很乱,男生女生都拉帮结派的,我懒得理那些事,大概是因为总是和他们格格不入吧,也就成为了他们孤立的对象。”
那是一场冷暴力的霸凌,班里所有人都避着她走,好像碰上她就好像会沾上什么不干净。
所以她那时候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在校园满是三三两两的人群里,孤独又独例地走着。
很多人,总是把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视为怪物和假想敌。
她是在一场学校体育课上认识的沈榆,那时候班里要小组组队一起练习,班里其他女生都有朋友,早早就都组好队了。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里,体育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地问她为什么不去练习,旁边不怀好意的一帮人嘲笑她。
“老师,因为谈礼没朋友啊。”
“对啊老师,没人和她玩。”
沈榆就是在那样的讥讽声里主动跳出来的,她跑过来站在谈礼的面前,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老师,我和谈礼同学一队!”
其实她那会并不在乎那些声音,她甚至只觉得那些孤立她的人都是傻逼,她性格和别人不一样,但也不代表她什么都没做就是错。
那时候的谈礼,有着自己的一套思想和观念,从来不在意外界的别人。
可沈榆像是看她可怜还是怎么的,就这样冲了出来。
那时的她,是一个很开朗善良的人,这是谈礼对她的第一印象。
“你别怕啊,我仗着你。”沈榆昂着头,冲她轻轻抬了抬下巴。
她长得又高又瘦,胳膊细的像是竹竿子,当然她们两个都瘦的很,看着都是半斤八两。
都是看着一拳能被抡倒的人,所以沈榆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再说,她也一点都不害怕那群神经病。
但两人还是因为这样结成了很好的朋友,也可以说是沈榆单方面的。
她那会和高中初见时的徐落沉很像,都爱粘着她撒娇耍赖。
那是她灰暗的人生里,照起来的第一个太阳。
可太阳照着人,也很快就落下了。
谈礼那时候家离十六中很远,可是她不喜欢住宿在学校里,所以不管路程再远,她依旧还是走读。
相比沈榆,她家就在江城,几步路就能到的事情。
可她就死活每次放学都要跟着谈礼一起回家,有的时候甚至还要住在她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