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等级森严,向来没有人胆敢来闹事。
又加上平安言辞恳切、发自真心、形态可怜,几人稍微动了些恻隐之心,可是,她们突然听到了二小姐的名字!
二小姐!李鱼!她是什么人哪!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都面露难色。这别不是二小姐在外面胡闹,导致人家找上门来的吧!
这种事,受伤的肯定会是面前这个男子,家丑不可外扬,这种找上门的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见他衣饰普通,顶天是个普通人家出身,如何跟太尉府这个庞然大物斗争呢?
终于还是有个家丁耐不住平安哀求,见他额头已经磕得发青,还是甩着手走下台阶问道:“你先别忙,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平安磕头磕的脑袋发懵,但见终于有人伸出援手,不禁激动得磕磕绊绊说道:“我叫平安,京郊镇子上西风烈酒家的。李鱼在道观的时候经常与我们往来,是,是好朋友。今日,我的哥哥被一个无赖抓住要逼婚成亲,马上就要被抓走了,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折磨呢。”
他哭的涕泗横流,又连忙磕头求道:“我是来求李鱼救命的,烦请这位娘子帮我通报一声吧,您的恩情我永世难忘。”
家丁闻言突然有些迟疑,几天前二小姐从道观回来她们是知道的,而且看这个男子说的有些缘由,应该不是假话。
心里又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去通报一声也不会少块肉,顶多被主子大发雷霆骂一顿罢了。
因此咬咬牙冲平安说道:“我愿意为你通报一声,但成不成,可得看主子的心意,你不能怪我啊。”
说罢就在几个家丁不赞成的眼光中,开了角,一路小跑奔微澜院而去。
李鱼正承受着学习的巨大折磨。让一个从来没有学习过古典文化的人从头开始学习琴棋书画。
连走路的姿势、行礼的动作都要重新改正,精确到一个角度都不能错。
稍微动作有一些偏误,那教习的竹尺仿佛长了眼睛,次次皆能精准的落在做错动作的部位上。
几天下来,李鱼的胳膊和腿上都留下了淡淡的红痕,叫张侧夫心疼的流了好多伤心泪。
张侧夫连夜告状,可惜没能吹动枕头风,这次李太尉坚决地支持教习。
李鱼不是太尉嫡女,又从小被张侧夫娇宠。规矩荒疏、言谈不雅,可如果李珮活着,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李太尉也认为她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女儿也未尝不可。
可惜而今她面临着马上要入宫伴读的情形,这一切就又要从头抓起。
家丁没有直接入院通传的权利,层层通传下来,贴身丫鬟小喜皱了皱眉头,她是想立即通传,可是那教习性格严苛,今日正教导李鱼该如何把行礼的姿势更加曼妙,若此时进去打扰,导致小姐错了动作,恐怕又要挨打,于是小喜决定等她中间休息再行通传,她的心里,主子当然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事都可以放一放。
临近正午,突然听到消息的李鱼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上的茶杯碎了一地,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可神色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小喜从来没见过她脸色这么差过,不禁害怕地跪在那里微微颤抖。
“来人备马我要出门!”李鱼只焦急的喊了这一句,教习这几日教导的形态礼仪一瞬间全然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拎起裙子一步不停地焦急冲东侧门跑去,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主子神态吓人,呼啦啦一片神色慌乱的下人紧追着李鱼。
家丁通传可惜未能等到消息,平安见她回来却没有带来李鱼,脸色不禁一下子变得煞白。
那家丁赶紧安慰道:“主子如今正忙,有回话也得晚点了,等等看吧。”
是啊,李鱼也是太尉府的下人,什么都得得到主子同意才行的。平安心中苦楚。
仿佛一下子抽掉了所有的精气,但是他还是没有挪动一下脚步,只是更加沉默了地跪在那里。仿若一座雕塑。
家丁们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虽然是临近正午,可是冬季的石板地面寒凉刺骨。平安已经跪得膝盖发软、头晕目眩。
可是他还是紧紧盯着乌漆的大门,盼望着李鱼如往常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心里很累,他感觉自己快要等不下去了。心里很怕,要是柳秋哥哥等不到怎么办?他已经将所有的后果在脑内演绎了一遍,可惜都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突然东侧门内脚步纷至,一叠声的混乱传来。
家丁们赶忙肃容垂首,平安刚刚抬起头来,便见到东侧门打开,十几个衣衫华丽的下人恭敬地先涌出来。
平安见了,心下畏缩。连忙低头朝旁边跪了跪以免影响贵人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