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着朝阳殿中的一切,青光粼粼的霄尘剑和红光乍现的噬魂剑此时也如同寻常宝剑一般沉寂在夜色中。良久,一抹白色身影映着月色缓缓流动,刺眼白芒闪过惊得殿外守候的仙娥们骤然睁大双眼,却又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昆仑镜在青珏的召唤下如一方瀑布幻境挂于朝阳殿中,波涛涌动间,凡间几十世翻然而过,耀眼的光芒伴随波涛而下划破黑暗映射到了朝阳殿外每一个角落。
看着寒光凛凛的昆仑镜,青珏犹豫了。犹如他当初飞升上神之时就想取来昆仑镜一探过往,可肩负父君所托,肩负晹宸宫帝君、天族战神一职,他不敢看亦不想深究。
而今,噬魂剑背后的秘密,司风司火二神究竟为何而伤?奕殊与自己前世的纠葛究竟如何?一切一切青珏都太想探个究竟,包括自己教养多年的妹妹为何会看上一介书生……
迷雾重生,就算不为自己,青珏也想探个究竟,便俯身向葬着四位原始尊神的无极宫的位置拜了三拜,随后端坐昆仑镜前,凝神施法。
一抹银色柔光自青珏额间蜿蜒着与昆仑镜相接,泠泠的水声将青珏的神识慢慢带入了一方平静的湖面。青珏站在湖心,看着湖底翩然走过的两个熟悉的身影骤然觉得腹腔腥甜翻涌,猛然睁眼之际,腥甜已由嘴角溢出。
青珏食指轻轻拭过嘴角,瞧着已被一抹鲜红着色的手指,心中大惊,原只想着竭尽全力救治青樾,却没想到如今青樾是安然无恙了,自己却是连昆仑镜都驱动不了,还遭到了法力反噬。
青珏愣然看着眼前这面变幻莫测的神镜,心有不甘却又只得将其收回袖中继续调息。
一阵凉意凛冽而至,从鼻腔一直窜到前额,最后蔓延全身。青珏只觉腹腔腥甜再次翻涌,一片喷涌而来的血花瞬间将窗前的绸纱晕上了大片红梅。
泼墨般的血迹震惊了候在殿外的一众仙侍,承禹震惊之余再也站不住了,正欲冲入青珏寝殿之时,一抹缃色身影在他之前夺门而入,只留下一片玫蕊馨香。
承禹进到殿中时,青珏已是面如白纸无力倚在榻前,衣襟早已染成血色。见栀瑶正欲奋力扶起自己,心中惊喜之余,还不忘略带嫌弃道:“你怎么来了?”
栀瑶不语,似乎怒气未消不想答话,可眼中已是强忍着水汽翻腾,见承禹进来,厉声道:“还不快来帮忙。”
青珏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弹指间将朝阳殿大门紧闭,还将窗纱上的血迹一扫而空。
栀瑶见青珏重伤还不忘清理血痕,不解道:“怎的,天族的英雄都怕让人知道自己负伤,还得这般遮掩吗?”
青珏浅浅一笑,道:“可能我是个比较怕丢脸的英雄。”
栀瑶哑然。
承禹身上哑咒未解,将青珏扶上软榻后,咿咿呀呀比画半天栀瑶看不懂,问道:“承禹哥哥,几日不见你又犯事了吧?这又是讲了哪家八卦被帝君给禁言了呀?”
“还不是因为你……”承禹情急开口,不承想竟被青珏悄然解了哑咒,正欲说得更多,被青珏一记寒光杀住了。
青珏冷声道:“传话下去,今日之事,谁敢向外透露一个字,堕入畜生道永不入仙籍。”
语落,惊得栀瑶和承禹忘了问为什么,也不敢问为什么。
栀瑶只觉得能让青珏传下那毫无人性的命令必定兹事体大,虽不知为何青珏要将此事全然瞒住,但他既然要瞒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必多问。
青珏闻得栀瑶心中所想,嘴角又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这般信得过自己。
在晹宸宫自由出入了这两个月,栀瑶对晹宸宫的一草一木乃至青珏的吃穿用度都已掌握得十分全面。瞧着青珏胸前一片血红,栀瑶竟比看到青樾刚出惩仙塔时还要心痛。
而青珏自降世至今十一万载,第一次伤至如此,心中却莫名有些高兴,不知为何,在他看到栀瑶夺门而入的那一刻,他竟有些庆幸自己伤了。
可转念一思,若是被那盗珠人知道他此时重伤,袖中的启电珠和引雷珠估计也保不住了。故而青珏才设下严令,不准晹宸宫以外任何人知晓他的伤势。
栀瑶找出一套月白长衫本欲为青珏更衣,可瞧着青珏静若寒潭的眼眸中竟透着丝丝暖意,一时不知所措,该上前为他更衣?还是将衣裳拿给他,让他自己更换?
青珏闻得栀瑶心中所想,可他此时最在乎的还是栀瑶为何会来,是否消气,于是青珏又浅声问道:“你为何会来?”
栀瑶挣扎许久,算了,伤至如此许是动不了了,不如自己帮他将衣裳换了。思忖片刻,栀瑶还是将手放到了青珏的腰带处,准备为他更换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