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樾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就算少时陪着哥哥征战六界,也从未见他赶尽杀绝,如今看来是真的动怒了,且是怒不可遏。
青珏再次冷冷命令道:“将你这身衣裳,脱下来。”
青樾此时真的怕了,一怕累及文笙一家,二怕连累栀瑶不得哥哥倾心,三怕哥哥为自己做出更大动静。无奈之际将封云枪收回,颤栗伸手准备解开腰带。
一道白光刺眼,奕殊踏着白光自九重天而来,轻轻按住了青樾冰冷的手,眼中不带一丝温度,声色倒是和煦如初,道:“青珏帝君,此事可不是单单脱掉这身嫁衣就可随意了结的,还是请青樾上神回九重天由天君定夺吧。”
青珏静静看着奕殊,眼神复杂,完全不掩饰自己不快之意,半晌,丢下一句“随意”拂袖而去。
从未觉得回九重天的路这般艰难漫长,青珏原以为自己的那番提醒对妹妹而言是有用的。世间哪得逍遥客,纵使灵台两清明,是为了告诉她纵使头脑清醒的人也不一定能潇洒一生,故而要自省自重。
不承想她竟真的胆大包天嫁与凡人,恋凡于仙者来说本就是重罪,更别提神族了。事到如今她的罪过也只能由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一力承担了。
青珏心思沉重踏入南天门,承禹已焦急等候在此,说是天君着人来请,让青珏帝君归来立即往灵霄殿议事。
灵霄殿内众仙齐聚,竺渊、翀苍端坐琉璃台上,奕殊的位置还空着,想来还未押着青樾归来。青珏缓缓行至殿中,在众仙的跪拜中登上琉璃台坐上自己的位置。
竺渊又急又气,本想问问青珏到底怎么回事,是否如奕殊传音所言,而青珏落座便直接闭眼,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
翀苍倒是淡然,斜倚凭几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中的翠玉茶杯。
须臾,奕殊已然端坐殿中,寒霜覆面,全然不见以往的和煦,眼中除了点点寒星,还有丝丝快意。此时,一身血气覆嫁衣的青樾也在众仙诧异的目光中跪于中央。
缄默许久,竺渊带着七分愤怒三分失望问道:“青樾上神,你所犯之事是你亲口说来,还是由本君召来昆仑镜一探究竟?”
看着跪在众仙热烈目光中的青樾,想到那个由他吹笛哄睡两万年的小神女,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神族唯一的女娃,自己此生势要拼死相护之人的妹妹,弟弟唯一的至交……可处在高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竺渊也只得公正处之。
从未周正行礼的青樾此时端正地向竺渊行完三跪九叩之礼,柔声道:“禀天君,是我贪恋凡尘,爱上凡人,私下与凡人文笙成婚,所有罪责皆由我一力承担,望天君饶过文笙。”
语落,青樾又是一记响头,引得青珏睁眼。青珏那一身失望、一抹心痛怎瞒得过竺渊,竺渊冷笑道:“你倒是利落,那凡人自有他的定数,本君无权将他如何。只是你可曾想过,因你的出现,已影响了他的运薄,先前司命星君为他定好的一切都不作数了。你若是真心为他,当初就不该恋凡!当断不断害人害己!”
青樾自是没想到这么多,此时被竺渊一提点,心瞬间凉了半截,所想皆是文笙现下如何。
青珏闻得青樾心中所想,竟莫名对那文笙起了一丝妒恨之意,冷冷开口道:“到了此时,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为好。”
青珏一言不止为了提醒青樾保全自己,也为了让她清楚,在座众神皆能听得她心中所想,让她适可而止。
众仙虽是不敢言语,可一沓沓的小心思早已令四位尊神不堪其扰,竺渊怕问得越多,神族脸面丢得越多,为表公正直接问道:“青珏帝君,依天族律例,青樾上神所犯之罪该如何定论?”
该来的总会来,青珏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依天族律例,上神以上阶品与凡人私通,当打入惩仙塔三月,每日受三道天雷穿骨之刑。”
青珏声色淡漠,却是让在座仙者与青樾一惊。仙者所惊乃是因为没想到这神族对其恋凡惩罚比仙者更甚,而青樾所惊是因为怕自己没命去见文笙。
恰好这一想法又让青珏听了去,青珏全然不顾在场众仙,将手中翠玉杯子捏了个粉碎。
翀苍见青珏盛怒,将手中的茶杯放好,高声自语道:“这不还没私通么?只是拜个堂穿个嫁衣而已,需要这么大阵仗?”
翀苍又瞟了瞟琉璃台下一众仙者,道:“不过话说回来,在座各位仙君,你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么?若不是你们一无体贴二无情趣,咱们青樾上神犯得着去凡间婚配?”
翀苍一言,让在座仙者面色尴尬,竺渊正欲开口挽救一二,不料被青珏截和,一道寒光扫过,厉声道:“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