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何茶，久违的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意思。
他发现彭慧无论说什么，脸上都是带着笑的，但那种笑绝非善意，却也说不上是恶意。
就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别扭感受。
像是……班级里有个爱欺负同学，肆意给人取外号的讨厌鬼，某天终于忍不住揍了他一顿，却被他妈妈找上门的感觉。
何茶握了握拳，心里告诉自己要从容要淡定，要尽力让自己不被这强大的气场所打压。
“我是学表演专业的，阿姨。”
彭慧垂眼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菜：“哦，艺术系的。艺考应该也不简单吧，毕竟文化课分数线摆在那。”
‘叮叮叮叮’何茶心中警铃大作。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被嫌……不是，被鄙视了似的呢？
艺术系咋了？学表演怎么了？文化课分数线低又怎么了？你知道我们艺术生有多努力吗！
何茶内心汹涌澎湃，鼓足了气儿刚要上战场，可是一和彭慧对视……就怂。
“……是。”
何茶的怂包体制像是无消耗的被动技能，一旦触发连多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完蛋！
接下来省略何茶在心里自我鄙视的1000字检讨。
彭慧隐约表现出的几分鄙夷完完整整的传达给了何茶之后，又话锋一转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那你觉得法语这个专业怎么样？”
“昂？”何茶懵比。
童话教给他的他都记住了，而且刚刚复习的还挺认真的，提纲里可压根儿没说过要考这个袄！
何茶求救的本能促使眼睛想去看童话，但理性又把他的目光强行拉了回来。
总不能表现得像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吧。
“法语，挺好的，学业有成，就业灵活，未来发展也挺好的。”
何茶讪讪笑了笑，鬼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彭慧脸上带的笑从未消失，反而给人一种越来越凌厉的感觉。
“是吗。”
“那你觉得，半路放弃该有的发展，转而去投奔一个刚起步的行业，前途还能一片光明吗？”
“放弃？”
何茶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他瞅了瞅默不作声的童鑫，又看了看蹙眉不语的童话。好像有点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但还是习惯性装糊涂：“阿姨，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彭慧眼皮一抬，直起身板。
“那我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你们现在的事业刚起步，对未来几年是否有了一个准确的短期规划？”
规划？何茶明眸一闪。这个提纲里有！
刚准备开口，桌下童话的右手一把按住他。
“！”
力气之大能让人怀疑他小臂上的伤是不是假的。
何茶抬头看他，见童话一脸无事，正握着杯子喝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处撕裂的痛感，杯中的水正翻腾的厉害。
童话多半是控制不住颤抖，索性把水一饮而尽，然后才慢慢放在桌上。
“妈妈，规划是有的，目标也是有的。合作不是我们脑子一热就突然决定的事。而且比赛……也获得了还不错的名次。”也许是扯疼了手臂上的伤，童话开口时总带着些许的喘息。
可在对此并不知情的彭慧眼里，毫无疑问是以为童话在对这个话题的不耐烦。
当即也没摆出好脸色，沉声冷哼了一下：“时间就是让你这么浪费的。”
当下气氛微妙至极，就好像在锅里焖了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炸，但一定会炸。
何茶左右瞧了瞧这对不对付的母子，自己夹在中间太不自在，抬头看了他哥一眼，那边跟个没事人似的，吃饭刷手机两不误。
“在你毕业之前，无论做出什么成绩来都不足为奇。”彭慧擦擦嘴，慢条斯理道：“因为你的身份是学生，不用担心失败，也不必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
“即便是取得了一点小成绩，也是因为你运气好没遇上更优秀的对手，不应该为此而沾沾自喜。”彭慧咄咄逼人的气势涌上。
连何茶听了都不禁冒冷汗，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外人应该回避。
但是桌子下，童话抓着自己袖口的手仍未松开，何茶也不敢贸然开口。
不过说起这个比赛。
何茶头微微后仰，他好像有点印象，据说是取得了非专业组一等奖。
这才有后面被著名华人设计师看到设计稿，童话受邀去参展的事。
无论如何，跨专业拿了一等奖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应该是件值得被夸奖的事吧。
何茶蹙眉，童话上下学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虽说做了几年的同学，但也根本没见过他家里的这两位亲人，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何。
照这么看来，之前开家长会时总来的‘哥哥’也是请别人帮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