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宦(65)

妄珈辅以卜芥即成剧毒,那有没有可能容承寅不是死于妄珈,而是卜芥。

众人陆陆续续告退后,容策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渍,走至容承询身侧,容承询斜睨着他,眼前之人哪里还有半分文弱之态,眸光阴鹜,素雅的白衣也压不下周身的森寒冷厉:“以前没斩草除根,而今你还妄想弄死我?”

容策舔了舔嘴角未擦尽的乌血,笑道,“我可不是那个废物,懦弱无能,任人宰割,旁人辱我一分,我必摧之碾之,此次看在血脉情分上我点到即止,兵法上把这叫做先礼后兵。”

……

冷风吹落枯枝,乌鹊惊寒,齐湘把马车停在八尺巷,宋予衡负手而立对裴琅道:“裴相前来所谓何事?”

裴琅:“你少在这惺惺作态,她是不是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她染病已有半月,从秦鸾山回宫就起了疹,宫中下死令封锁了消息。”宋予衡薄唇紧抿,平静道,“反反复复试了很多药方,未见好转,近两日药也难喂了。”

裴琅往后踉跄了两步,身形不稳,良久方道:“你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她说说话?”

辗转经年,这是裴琅向宋予衡第一次示弱,小心翼翼的祈求唯恐希冀落空,宋予衡提醒道:“疫症传染性极强,你……”

“我不在乎。”裴琅胸膛剧烈起伏,心有所感般掀开车帘,闻溪裹着厚重的狐裘,面覆白纱,阖目靠着车壁,瘦得不成人形,他想碰又不敢碰,心疼得无以复加,“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回我们的家。”

裴琅眠花宿柳浪荡成性,府中还有位名正言顺的裴夫人,裴琅把闻溪带回裴府简直是对她的折辱,宋予衡警告道:“裴琅,你不要得寸进尺。”

裴琅郁结在心口的情绪无处疏解,双目赤红:“我与拙荆于安平五十八年二月十五交换庚帖订下婚约,庆安十九年二月十五在岷州完婚。

拙荆有迎风头疼的旧疾,体弱喜静,常年闭府不出,今归宁数日,我忧思难安,可否接她回府归家?”

宋予衡筋疲力竭得回了入时无,倒头就睡,朦朦胧胧间他感觉有人抱起了他,俯身抵了抵他的额头说了几句什么。

宋予衡拼命想睁开眼睛却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头疼欲裂地皱眉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容策扯开他的衣领,汗津津的,触肤发烫,苍白的后背上起了层密密的红疹。

他呼吸微沉,急迫的去解宋予衡的衣带,宋予衡挣扎中辨别出来人,立即便清醒了过来:“你……你给我滚……”

容策箍着他道:“别动,让我检查检查。”

宋予衡浑身烫得吓人,有气无力道:“别碰我……会传染……”

容策把宋予衡轻按在怀中,扯下腰封,褪了朱红蟒袍,挑开衣带,细密的红疹沿着腰窝往上蔓延至整个背部,冷汗濡湿里衣,他整个人宛若从欲水中捞上来般,带着恹恹病气。

容策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绞了温帕子给他净身,宋予衡烧的糊涂,凤眸迷蒙酝着化不开的雾气,不舒服得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水珠顺着手腕没入袖口,容策把帕子丢入青铜盆,取了干净的亵衣重新给宋予衡穿好,五指顺着他细软的乌发把他轻揽入怀中:“予衡,把药喝了好不好?”

宋予衡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在清醒与放任之间苦苦挣扎,手指虚攥着容策的前襟竭力想与他保持距离,但他没有办法拒绝容策带给他的诱惑。

那种令人有恃无恐的安全感对遍体鳞伤的宋予衡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容策用白瓷勺舀了一勺浓稠的汤药喂至宋予衡唇边,他皱眉偏头嘟囔道:“苦……”

每日喝那么多苦得发涩的汤药宋予衡从未表现出任何不情愿的姿态,年复一年习以为常,宋予衡不该喝药怕苦,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容策用白帕子托着他的下颌,轻声道:“只有一点点苦,我保证只有一点点。”

宋予衡薄唇微张,小心翼翼的抿了口,不悦道:“骗人,苦。”

之后无论容策说什么宋予衡把头埋在他怀中完全不搭腔,容策隔着碗壁试了试温度,正欲起身命人再去重新熬一碗,宋予衡抬眸委屈巴巴道:“你别走,我喝药。”

他咬着碗壁,眉头紧皱,好似下了极大决心般一口饮尽,喝得太急呛得他直咳嗽:“好……好苦。”

容策瞧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几乎都要信了,与湘君开得调理身体的汤药相比这药简直就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他扯开荷包喂给宋予衡几颗糖心莲子,摸了摸颈窝依旧烫的吓人。

“疼……”

容策一下一下抚弄着他的脊背:“哪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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