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宦(49)

宋予衡略一躬身:“躬请皇上裁决。”

满朝文武百官跪了七七八八,声势浩大:“躬请皇上裁决。”

容显阴冷的斜了宋予衡一眼,最终颁了废太子的旨意。

裴琅道:“启禀皇上,都御史张怀慎来京述职途经汝州,州县尸横遍野、荒败萧肃,盘问下得知为官者正因筹备年节祭祀盛典一事清理内城,驱逐杖杀难民者不计其数,尸体或就地掩埋,或沉入岷江,百姓怨声载道,有冤无处诉。

近日汝州流民顺岷江而上流亡至京都,五军营又以扰乱京畿治安为由驱逐瞒报,所以消息不能上达天听。

朝廷前前后后往汝州拨了几十万赈灾银,随米粮押送的还有明年的春种,汝州灾情却至今未消,不知朱雀司能否给朝廷一个交代?”

宋予衡道:“朱雀司只负责押送银两、米粮,后续事宜各州府官员依章程办理,本督在长陵得悉汝州知州上下勾通、侵帑剥民,便罢免了汝州知州的职权,新上任的汝州知州是裴相辅政之期从吏部调任的。

昨日按察使方禀了汝州流民盘桓京郊无栖身之所,户部拨了十五万两赈灾银已经在营建难民营了,帐薄在朱雀司,可派户部之人前去核对。”

褚成钟开脱道:“汝州知州调任之前暂任佥都御史,与刑部、大理寺协查葳蕤苑行刺案。”

刑部、大理寺同仇敌忾极力撇清关系,容显不耐道:“行了,芝麻大小的事也值得争来争去,退朝。”

废太子逆了容显的意,他疑心病重,春日蛟龙袍案早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似真似假的科举舞弊案供词又在他心头加了一把火,他已有了废太子之心,但宋予衡擅自干预废太子便是僭越。

下朝去了偏殿,容显脱了沉重的龙袍,换了身轻薄的赭石色便衣,宋予衡蹲跪在地把玉佩香囊一一佩戴到玉带上,甫一起身便被容显踹了一脚,腰腹磕在了桌角上疼得他立时没有直起腰。

容显掰过他的脸:“阿予,朕如你所愿废了太子,你是否也该给朕一点补偿呢?”

宋予衡冷冷道:“皇上想要什么补偿?”

“你说呢?”容显苍老的手沿着他白皙的脖颈下滑,“这么多年了,阿予你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勾人。”

宋予衡眼尾上挑:“何必强己所难。”

容显满目阴鹜,掐着宋予衡的脖子慢慢收紧,宋予衡蔑笑:“你舍得把我掐死吗?”

容显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掐出来的乌痕,虚情假意道:“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阿予,你可是男人中的尤物,所以朕才会对你心甘情愿臣服的姿态把持不住,这是人的本能欲望。”

天气晴好,琉璃瓦上的积雪都化了,宋予衡出殿抬头望天忽被一只手挡住了刺目的阳光,他缓缓侧头,身处皇宫内苑容策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宋予衡颤抖的够到容策的衣袖五指收拢。

容策低声问:“怎么了?”

宋予衡往前几步把容策扑在了金丝楠木的廊柱上,他攥着容策的衣袖闭眼贴着他的胸膛哑声道:“然思,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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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容策环着宋予衡退至宫殿间一个逼仄的角落里,紧紧抱住了他,宋予衡身形单薄隔着朝服都能感觉到骨头的轮廓,漆黑的碎发贴着汗湿的肌肤,容策轻轻撩开,现出两道乌青印子,他眸光暗沉,手指越收越紧,勒得宋予衡恍有窒息般濒临死亡的感觉。

容策是照进地狱的一道光,宋予衡想抓住又自知不应该去抓,他就应该留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慢慢腐烂直至化成森森白骨,绝望与理智交融抽走了他身上全部的气力,他慢慢松开攥着容策衣袖的手指,头晕目眩的望着灰暗中飞出的檐角,宫墙真高,皇城真大,怎么走都挣脱不了这个黑黢黢的牢笼。

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策双臂支撑着宋予衡瘫软的身体,胸腹紧密相贴,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宋予衡轻嘶一声,容策待侍卫走远小心翼翼虚揽着他道:“哪里疼?”

宋予衡面色煞白摇了摇头,容策的手顺着他的后背往前,谨慎的按了按腰腹处:“我背你回府。”

“这是皇宫,你背我?嫌我命太长吗?”

容策竭力压制着情绪,手指攥的咯吱作响,宋予衡道:“我从这个角门绕道去长春宫,你先回骁骑营。”

长春宫花木繁盛,天暖,闻溪换了件碧色绣芙蓉花的夹袄,手持银色花剪修剪刚打苞的垂丝海棠,蘼芜撩开珠帘,闻溪望向宋予衡心里猜到了八九分:“蘼芜,你去外面守着,没有本宫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闻溪搀扶着宋予衡躺在软榻上,把了把脉,心才算放了回去,侧身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宋予衡隔着宽袖拉住她的手,轻叹道:“我就怕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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