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就直说,我又不会罚你。”韩骁骋不耐烦道,他觉得韩颢的性子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了:“是在榆林镇发现了新线索?”
“不是,榆林镇十年前遭匪贼烧毁,虽说如今重建了,但是物是人非,百姓换了一拨,当年的人都已经找不到了。”韩颢解释。
闻言韩骁骋疲惫地用指腹压了压眉心:“那你刚刚想说什么?”
“属下想说的是……晌午,王妃拿了一盒糕点来找您了。”韩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复述,见韩骁骋面露不悦地示意他说下去,韩颢深吸一口气快速说完:“王妃去的是前厅,那时候属下还没清理前厅……王妃见到了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吓晕了。”
韩颢说完,韩骁骋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记着不久前,她还会被死猫吓哭到深更半夜,如今直接见到了一具尸体怕是……韩骁骋心底一紧,他不敢细想。
“找大夫没有?”韩骁骋面露担忧,语气也在不经意间紧张了几分。
“大夫看过了,说是惊惧过度引起的晕厥,现在王妃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近期不能再受到惊吓。”韩颢一五一十地汇报。
闻言韩骁骋轻舒一口气,他眸色漆黑直勾勾盯着韩颢的脸,韩颢不争气地稍稍后退半步,吞了吞口水:“……”
韩骁骋慵懒地朝后倚靠在椅子上,他舌尖轻舐后槽牙似笑非笑道:“韩颢,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韩颢:……
韩骁骋心底担心,他本打算直接去抚月阁看一看元新月,又觉得凭韩玠的身份不大方便,可若是此时再告诉她自己就是宁王,怕元新月更受不了。
夜深人静,韩骁骋熟门熟路地进了元新月的寝屋,烛光昏黄摇曳,床上背对着自己的少女缩成一团,露出的消瘦肩头还在细细颤抖着,像一对脆弱美丽的蝶翼般易碎。
“……”韩骁骋远远地看见那一团小小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最后顿在了床榻边沿不远处,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她。
韩骁骋稍稍倾身,便轻易地看清元新月用被子将自己的脸捂在了里面,他心疼地俯身伸手,想要将那被子扯开些,却不曾想下一秒细碎的哭声从被子里呜呜咽咽传了出来。
韩骁骋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他的胳膊伸下去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元新月?”他探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试探着叫她,没有回应,刚刚的哭声也不见了,似乎只是梦中呓语。
韩骁骋轻舒一口气,继续伸手把她捂住脸颊的被子轻轻拽开,露出那张因闷热变得异常红润的脸蛋,原本白瓷般的双颊染上了几分潮湿的汗意,乌黑碎发被汗水沾湿搭在额角鬓边,挺翘的鼻头沾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小巧檀口张张合合嘟囔着什么梦话。
“……”
韩骁骋小心地帮她掖好被角,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一番,突然见到了桌上那个红木食盒。
他记着韩颢说元新月是来给自己送糕点的……韩骁骋抬步走了过去,甫一掀开食盒盖子,浓郁的枣香便充斥着鼻腔,韩骁骋瞳孔骤缩,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长眉。
悔恨愧疚在心底压抑太久,他最不愿面对的往事被这气味牵引着汹涌袭来。
枣泥糕,世上那么多糕点元新月偏偏做了枣泥糕。
这个巧合叫韩骁骋有一瞬喘不上气,他匆匆扫了眼那一盒枣泥糕,样式虽说不太规整但是单凭气味便知味道应当不错,可他全没品尝的心思,反倒是压抑着愠气将盖子盖了回去,他扭头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心底涌起一阵别样的感受。
元新月第二日依旧打不起精神,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面色苍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只许庆鸽进来。
庆鸽焦急地进进出出几趟,最后吩咐下去几个仆役,去采些新鲜的芦苇叶子回来,彩菲刚刚回到抚月阁便见到了院子里摆着的两筐翠绿的芦苇叶,叶片上面还带着苍凉冰冷的露珠。
彩菲听说了昨日的事,便担忧地扯住庆鸽:“王妃怎么样了?这些芦苇叶子又是做什么?”
“放心吧。”庆鸽安抚地朝彩菲笑笑,眼下的青黑色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这是王妃的习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用叶子折蚱蜢,能折一整天。”
“哦。”彩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没过多久,韩骁骋便派人找来了彩菲。
“可查清了元新月的身世?”韩骁骋神色疲惫地倚靠在椅子里,他轻轻阖眼,修长的指节稍稍弯曲按压着胀痛的太阳穴。
“回殿下,邑京很少有人知道元鹤还有个二女儿,据元家的说辞是因为王妃的生母是个丫鬟,因难产而死,王妃也因为身子弱,生来十余年一直养在元府后院,从不出门见人的缘故,其他的元家再没有说过,但是属下感觉有些不对劲。”彩菲回忆着自己前些日子各处打听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