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和意万分不解,但他与鹤云程相处数月下来,明白他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领命提着药箱又下去了。
鹤云程望着楚和意走远的背影,歪了歪头轻笑一声望向温成谦,一副奉陪到底的样子,说道:“他走了,说吧,你认得我?”
温成谦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那你为何停手?”
温成谦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着鹤云程,语气肯定地说:“我认得你这张脸。”
“我问你,你娘……是不是黛姬?”
鹤云程呼吸一滞。
温成谦见他有所反应,接着道:“那不是你娘的名字,你娘名叫温时宜,赐号黛姬公主。”
“是……我的长姐。”
他看见鹤云程半晌没有动静,只是面色凝重地望着自己,末了冷笑一声道:“真是疯子。”
“我没疯!”温成谦着急忙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你长得,和你娘几乎一模一样!她现在还好吗?”
他自顾自接着说道:“当年要不是天都攻打云烟泽,黛姬应该与宰相之子结亲,后来内忧外患,人人自危,那些士兵打到皇城底下的时候,大家都四散逃离,父王死社稷……”温成谦眼看着还要一直说下去,鹤云程几步上前,卯足了力气一脚踹在他胸口,温成谦被他踹得一个踉跄向后倒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半句话被来得及出口就吃痛得闷哼一声。
“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楚和意提着工具和衣服急急忙忙地快步走了进来,越过温成谦一把扶住鹤云程,后者整了整衣衫,皱着眉头斜看着倒在地上的温成谦,边咳边说道:“一派疯言疯语……”
他的咳嗽细碎而难以停止,楚和意将药和衣服扔给温成谦,拽着鹤云程的胳膊走到一边,背对着温成谦小声说道:“公子近日来经常咳嗽吗?”
经他这么一提鹤云程才觉察过来,最近他确实经常咳嗽,不过他想来是上次高烧落下的咳疾,便也没有在意,他反问道:“是,和上次高烧有关吗?”
楚和意闻言脸一黑,拽过鹤云程垂着的手腕临时给他把了个脉,他指尖把切中脸色愈发的不好看,沉声道:“有关也无关。”他放下鹤云程的手解释道:“这咳疾本就是毒发的附带症状,只是现在未免也太早,想来是因为公子近日愈发体弱的缘故。”
“公子。”楚和意看上去完全没和他嬉皮笑脸,严肃地说道:“楚某认真同公子说,公子务必不能再冒险,咳疾只是第一步,这初期表象来的如此之快,证明公子的性命正在以超乎预期的速度流逝,望公子千万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鹤云程咳得有些缺氧,脑子有些发晕,但他仍透过楚和意死死地盯着温成谦,胡乱答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在偏殿给他找间房间让他住下,傍晚萧璧鸣来此处时,断不可放他出来。”
温成谦一边手忙脚乱地换下一身破布烂衫,穿上新衣服,一边迎上鹤云程的目光,他也是聪明人,知道鹤云程这个反应,自己说的八成都是对的,否则一个沉静如水的人不至于慌乱如此,再者那样一张脸,一眸一笑都有万种风情,明明是清冷疏离的容貌,却无端在眉眼处生出一种风情来,平白增添了一种矛盾感,叫人一眼难忘。他温成谦万万没想到,还是凭借这样一张脸与自己的亲侄子相认。
傍晚萧璧鸣来到质馆的时候,见上午那琴师不见了,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弹琴的呢?”他随手将披风扔到下人手里,在桌前落座。
鹤云程给他沏了一盏茶,心里明白不能让萧璧鸣见到温成谦,此人目的不清,敌友不知,再搞清楚底细之前不能让他在萧璧鸣面前乱说,可萧璧鸣掌控欲这么强的人,越是欲盖弥彰有所遮掩,他便越是不信任,就越要亲自去探查。
萧璧鸣举起茶杯呷了一口,举起茶杯的过程中,他透过手指的间隙观察着鹤云程的表情,见他神色自如地给自己也沏了一盏茶,淡淡地说道:“犯了点小错,被臣打了一顿,眼下拖下去医治了。”
萧璧鸣闻言竟笑了,他放下茶盏,手臂越过桌面一下子挑起了鹤云程的下巴,他一惯喜欢这样,像欣赏一件藏品似的,半是稀奇半是爱怜道:“哟,你还会打人呢?”鹤云程被他半逼着抬起下巴,不得已露出了颈部的伤口,牵动到伤处,他却毫无反应,反而是萧璧鸣一张俊脸瞬间黑了下来。
雨水
“谁弄的?”萧璧鸣沉声问道。
见他面色阴沉,鹤云程故作云淡风轻答道:“没有旁人,是我愚笨,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萧璧鸣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两人沉默相对了片刻,他挑了挑眉毛,原本端着鹤云程下巴的手一下子张开手掌,轻而易举地掐住了鹤云程的脖子,那本就是堪堪包扎好的伤口,又伤得不浅,萧璧鸣下手毫不留情,洁白的纱布上顷刻间洇出了鲜红的血迹,萧璧鸣手掌微微用力,逼得鹤云程俯身就向自己,在鹤云程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乖,别让我问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