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采白见萧椒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颇有些愧疚:“你才刚醒,我不该同你说这些的……我送你回晖月峰休息吧。”
“掌门,”萧椒抿着出门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我派两个人送你。”邱采白唤来两位师弟,请他们护送萧椒回晖月峰。
萧椒本不想劳烦别人相送,他虽方才苏醒便受了这么大刺激,但还没到连回同尘堂的路也走不动的地步。
不过二人却执意要送,送到之后还非常贴心地将萧椒居室的房门带上,并且沉默地立在了门外。
萧椒觉得奇怪。
他正欲开门告诉门口的二位不必在门外站着,却被一个烙在门框边的阵法烫伤了手。
他们在留了防止在押之人逃跑的封印!
萧椒这才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一丁点都用不出来了。他稍微动用一下灵力,左肩便有刺痛,灵力一眨眼就散成泡沫,片刻都聚不得。
门外那两个人,有一个在半途扶萧椒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无声无息地留下了一枚烙印——“罪无可恕印”。萧椒只在舒卷堂听学时听到过,这是尘息门戒律司惩治罪人的手段之一。
尘息门门规森严,戒律司一直负责督察门中弟子品行,但其实他们说起来比晖月峰一脉还要凋零一些。寄松真人治理门派虽板正威严,但从来对弟子们小打小闹的违规只象征性地惩罚一下,所罚也不过抄抄书之类的。
戒律司存在感太低,低到戒律司弟子基本都加入各峰各脉跟着大家一起不分你我地修行了,掌管奖惩反而成了他们日常生活偶尔的一点点缀。
萧椒一度以为尘息门戒律司已经被贺寄松取缔了,哪怕他连飞霞峰的山门都砸过,鸡飞狗跳闹了一堆事,始终也还是有个限度,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名存实亡的戒律司打上“罪无可恕印”,关在房间里。
“你们这是做什么?”萧椒问。
门外的回应却是:“罪人既已醒来,当先于此面壁思过。”
“这当中有什么误会吧?”萧椒有点想不明白,怎么方才他还能与邱采白交谈,转眼便沦为罪无可恕之人?戒律司都并入别派这么多年,一直也无所作为,这会儿突然发哪门子疯?师父师叔师弟们……
萧椒忽然瞳孔一缩。
或许……
天命将这副身体交还给他时,是否已然洞穿天机,所以才会没头没尾地对他说“当心身边的人”以及祝他“好好活下去”?
第七十八章 半路被劫
邱采白作为掌门人,却是在萧椒被囚之后才知道,自己点的两位护送萧师弟回去休息的弟子反手把萧椒抓了关在了同尘堂。
彼时他正要启程去苍聆山,当即要折到晖月峰去看看,让贺进拦了下来。
“师兄,萧椒师兄是我让他们关的。”如今已经成为邱掌门左膀右臂的贺进向邱采白解释,“师兄莫要忘了你此行去苍聆所谓何事。”
邱采白皱了皱眉:“虽说各派恢复生机之后开始秋后算账,找我们尘息门的麻烦,但是你我都是尘息门人,无论外人如何说,你还不知萧椒心性吗?他重伤初醒,这般待他,你我与那山门外满世界过河拆桥的家伙又有何异?”
尘息门这数月来变故颇多,这些年仙门之首的名号太过响亮,各门各派凡事总要看看尘息门的意见,贺寄松又不爱同他们频繁来往,没攒下什么好人缘,出事之际恰逢着各仙门休养生息,没闹什么大事出来——毕竟那时各大仙门自己都自顾不暇。
等到安顿稍妥当些,那些做了一辈子隐身人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仙门长老掌门的,一个两个都冒出来了。最危机的时刻过去,下一个“仙门之首”的议题便提上日程,没了贺寄松镇着,苦头全落在邱采白身上,他这些日子着实没少为这些事同那些人扯皮。
邱采白接手贺寄松的衣钵之后,本来山门内的人心浮动就已经够他受的,山门外桩桩件件的事矛头又时不时对准尘息门刺一下,弄得他常常头疼,觉得自己活活折了数百年寿。
他想不明白,分明前不久大家还同仇敌忾,现下不过才安稳了一点,凡人都还没从悲痛中完全走出来,怎么仙门就翻脸无情了呢?
凡人尚且能为只身涉险力挽狂澜的萧椒立祠造像,供奉这位一己之力拯救人间的“神明”,到仙门之中却成了:“有功有过,论功当赏论过当罚,一码归一码。”
萧椒曾经大摇大摆带着那位南溟之主回到尘息门,还大言不惭地维护那妖怪,仗着自己天命托身便目中无人,这是事实,萧椒摘不干净。仙门中有一些人确实让邱采白开了眼,他们好像只记过不记功,无论萧椒后来是如何做的,那些人也只会逮着这一件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