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朵小小的野花却在交递时从半空幽幽落下,跌落在二老冰冷的墓碑上。
[一对爱侣长眠于此。]
[对世界而言,二人或许籍籍无名,但却又撑起过一个孩子的全世界。]
布莱斯脸上的肌肉抽动着。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当他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撕裂了停车场内空荡荡的寂静。
“……你有低头看过吗?”这是属于布莱斯的愤怒与痛苦。
[那些通向你伟大目标和王座道路上被你践踏过的尸骨?]这是属于菲奥娜的悲悯与怜惜。
“如果人类的未来和伟大,需要践踏那一大部分人的生命而捧起那一小部分人的伟大的话……”
[那就让这样的未来永远不会到来吧!]
这一瞬间,像是有某种奇妙而玄奥的联系将布莱斯和阴影中的菲奥娜链接。
隐约间,菲奥娜好像看到了一团即将熄灭的青色的火焰。
它在深深的黑暗中不停地跃动着,像是在蹦蹦跳跳地跟她招手,努力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然而在这一刻之前,她却一直都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好奇间,菲奥娜将这朵青色火焰拾起,捧在掌心,轻轻吹了口气。
呼——
青光大涨!
下一秒,那道直通地下研究所的电梯井内,紫色的脉络疯狂生长!
它们蔓延而出,几乎瞬息间就爬出电梯井,布满了整个停车场的地板与天花板,甚至向着楼道、向着戈顿集团总部的外墙蔓延!
而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这些原本是被秘密研究所当做大脑间的“线路”的可怕之物,在蔓延中竟不断褪去那层诡异的幽紫,飞速地萌出叶脉、长出绿芽,就好像重拾生机!
紧接着,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成蔓藤、长出枝干,挤满了戈顿集团总部大楼的电梯井,甚至好像要挤塌整个总部大楼!
直到此刻,奥德利终于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她失声道,“世界树的枝干怎么会——”
明明是已经彻底死去的世界树,明明是已经陨落的生命旧主,为什么它遗留的枝干竟然会重新复苏?!
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来不及多想,奥德利神色一冷,扯下上衣,露出她那从胸口往下就被统统改造为钢铁的生化人之躯。
与此同时,她大声喝道:“柯尼利厄斯!你还在等什么?!”
——砰!
停车场的玻璃窗应声而碎,哗啦啦地向外掉落。
然而它们却不是被某个人从外部破开的,而是被疯狂生长的蔓藤和枝干挤爆的!
奥德利心中一惊,不敢与举世闻名的世界树为敌,哪怕它只是一枝还在生长中的“小小”枝干。
她毫不犹豫,飞出窗外,退出大楼的停车场,不甘地四处张望,但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该死!”奥德利啐了一声,“我就知道这家伙靠不住!”
奥德利心中满是事件脱离掌控的愤怒,但却也来不及想更多了。
因为下一秒,一个身上燃烧着熊熊血气如同一团火焰的人瞬息间来到奥德利的面前,一拳直击她的面门。
“低头!”一声暴喝。
低头!
睁眼去看你那些你眼里看不到的“尘埃”!
——轰!
巨大的抛物线从密密麻麻的智能械仆中飞出,击破风声,在无数人们的惊叫中轰然落地。
第135章 凡人歌57
塞门圣山上, 今夜无人入眠。
当名为世界树的旧神之躯被唤醒前,或者更早一些的——在戈顿集团的掌权者奥德利自以为胜券在握之前、在铺天盖地的智能械仆升上高空化作机械风暴前,塞门圣山内就已经有人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就像是风暴来临前被湿重的水露压低翅膀的燕子, 就像是地震来临前慌张搬家的蚂蚁。
在灾难到来前,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 永远是那些好似“背景板”一样的人物。
……
夜, 18时50分。
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了,但艾米仍然坐在她狭小的办公室里。
她两眼放空,直勾勾地望着这座被光污染的城市, 脑中可能是在思考着自己还未完成的工作,也可能是思考自己看不到未来的未来。
从本心上来说,艾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艾米是一个中产阶级出身的孩子,从小她就怀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拿下记者的最高荣耀——莫利斯新闻奖。
她想要成为一个记者, 一个针砭时弊的人,一个会用自己锋锐的笔来揭露政治的黑暗与民生的艰辛的人, 一个心怀大爱的人。
但当艾米的年龄与物价一同增长后, 艾米惊讶发现自己的家庭原来根本背负不起名牌大学的高昂学费,而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她既没有半工半读的毅力, 也没有压榨自己毕业后十年的未来和薪水以偿还贷款的决心,更没有去当脱衣舞娘挣学费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