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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弘曦自是歇在御书房,隔着一道屏风,临睡下弘曦前似是还能听到内侧之人不断辗转反侧的声响。 “皇阿玛,明儿还要去庄上查看,您还早些歇着吧!”
隔着厚厚的屏风,只听身后之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二日明明恰逢休沐,然天还未亮,胤禛便已经穿戴整齐,见榻上之人睡得香甜,想到昨日,到底没有出声打搅,只对着一旁的苏培盛轻声吩咐道:“让外头奴才都轻着些,莫要打扰到三阿哥。还有………”顿了顿,又听来人道:
“传令怡亲王,张廷玉,还有马齐等一众内阁大臣入宫觐见………”
偷偷瞧了眼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弘曦,苏培盛也敢不多问,领了旨意便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等弘曦再度起身之时面对的便是一众探照灯般的目光。虽不知晓万岁爷缘何兴师动众地诏了一众重臣,但如今看来,想必同眼前这位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位早前的丰功伟绩,几位目光微凛,神色也慎重了许多。
“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没有理会众大臣的眼神官司,见弘曦收拾妥当,胤禛便再难等下去了。当即大步当前,极是利索地往外间走去。细看之下,步履之间竟还有种迫不及待之感。几位大臣互相对视一眼,心下各有思量………
胤禛身后,对于必行的目的,十三从始至终未问一词,只如往常般同弘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圣驾出行,本就声势浩大,更何况此番胤禛并未有遮掩之意。明黄色绣有五爪金龙的御撵之前,一排排穿戴齐整的銮仪卫在前开道,朱红色的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几乎雍正等人前脚刚出城,后脚八爷等人便得了消息。书房内,胤禩眉间微皱:“老四一向低调,平素最是不喜此等奢靡扰民之事,怎么今日这般反常?”
一瞬间,胤禩心下闪过无数念头。
很快,出门打听消息的何卓便走了上来:“殿下,听玄武门当值的兄弟所说,昨儿昭慧郡王临到黄昏方才神色匆匆的进了宫,一直到今早都未有出宫的迹象,也就在今日一早,陛下便宣召了内阁重臣………”
当今这般反常的举动,用脚指头想,必然跟那位脱不了干系。
“是他啊!”呢喃着弘曦的名字,胤禩心下,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去,再派人打探。”压下心头的慌乱,胤禩敛眉吩咐道:“本王要第一知晓,当今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是什么药?”
“是………”何卓很快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御驾也在京郊的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山庄之前停了下来。
行走在一片金灿灿的田野之间,众官员们倒是愈发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大人们养尊处优惯了,这些田地里的“小事”自是知之甚少。唯有一旁的张廷玉,瞧着眼前似是比一般稻谷更大,也更饱满的穗子,眯了眯眼。
如果当真如他想的那样………
那可真是,看了眼前方神色如常的弘曦,张廷玉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同于眼前众人,胤禛潜邸时便曾多次深耕农桑,早前老爷子试验稻种之时更是积极参与。若论起对庄稼的了解,这些人捆一块儿怕也不及这人三分。
只见胤禛伸手从稻田之中随手折下一颗熟透了的稻谷,再用手指轻轻碾碎。很快数颗饱满圆润的谷粒便跃然手心。
不同于北方稻谷特有的干瘪,不说旁的,只这成色,便已然胜过太多。更何况。胤禛抬起手,掂了掂手上的谷穗,这沉甸甸的份量………
一路走来,胤禛早前的还余下的那半丝不确定也再没了踪影……
能入阁拜相的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哪怕再不同农事,只瞧万岁爷诸般动作,心下也当是明白了几分。再看向弘曦的眼神瞬间便不一样了。
广场之上,烈日之下,胤禛同一众大臣亲眼看着众位佃户挥舞着镰刀,将昨日余下的三亩田地一一收割………
一石,二石,三石………十石………看着眼前仍在不断增加的稻谷,便是几位阅历不凡的老大人也禁不住神色恍惚。
“来,富察大人,快些掐本官一把……”广场上,只见一位鬓间发白的老大人怔怔的看着前方,再对方数出十一石这个数字时,更是忍不住头重脚轻,恍然间乎不知身在何处。“没想到这人老了,竟还没来由地走起白日梦来了!”
“便是两广最为肥沃之地,一亩也不过区区三石之数吧!”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这会儿已经没人能回答他了,因为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疑问。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再不可能,如今他们亲眼所见那也是再造不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