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38)

方棠瞅着他:“你要出门?”

栗延臻道:“不出门去哪里给你找烤鸡?”

方棠闭上眼,唇角很低落地垂下:“你不要骗我了,你分明是……分明是去找别人了,我知道的,全都知道……”

栗延臻一愣,转身走回床前,单膝跪下去,望着方棠的脸:“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南郡的姑娘是不是很好看?”方棠说,“你日日在秋声堂有红袖添香,随驾官员尽人皆知,怎么你当我不知道吗?”

“原来夫人大病一场,原是烦恼这个。”栗延臻长叹一声,“这件事情,你为何不问一问我?”

方棠苦笑:“问你有什么用?我可不想让旁人说,为了区区十几个舞女,我找上门去与你大闹。栗延臻,我好歹也是同与你在朝为官,你若想纳妾也就罢了,但你居然找一群风尘女子来羞辱我。”

栗延臻靠近他,温声问道:“只是因为区区舞女?我若是纳妾,夫人果真也如此贤惠?”

方棠看着他,刚要毫不犹豫地说是,却被那目光堵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栗延臻忽然笑了笑:“我知道了,夫人不愿我去找旁人。你放心,我说过,此生只娶妻一人,永不纳侧室。”

方棠睫毛颤了颤,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栗延臻问,“你是真心舍不得我,还是……顾及颜面?”

方棠一抖,双眼很惊诧地睁开,呆愣地看着栗延臻。

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他此刻也在心中问着自己,可有个答案他并不敢去想,但凡触及一星半点,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如今他行在薄冰之上,一己之身所关乎的已不全然是方家上下乃至全族的荣辱。他所负的是天子之托、社稷之责,所思所欲并不动辄由心,而是身不由己。

他霎时就明白天子为何无情,为何能承受常人所不能之辱,即便已经痛不欲生,也要逆水行舟,违心而行。

“……不要问。”方棠颤声说,“永远不要问,好吗?”

他希望栗延臻永远也不要替他捅破那个回答。

栗延臻沉默地望着他,眼中一瞬间有千万种思绪涌起,又很快归于平静。

“我明白了。”栗延臻站起身,“夫人准备起身吧,我亲自替夫人沐浴。”

方棠只怕他追问,怕栗延臻不依不饶地剥开他全部的鳞甲。然而对方只是匆匆结束了谈话,转身出去给他准备热水。

栗延臻搬了浴桶进来,搁在屏风后头,亲自试了试水温,在外面叫他:“可以了,夫人过来。”

方棠裹着亵衣,赤着脚走入屏风,只见栗延臻换了身轻便衣服,正低头替他搅弄着浴桶里的水。

他犹豫了一下,对栗延臻说:“你要在这里?”

栗延臻伸手过来,扯开他的衣领,说:“当然。”

淡青的竹影屏风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褪去外袍,被另一双有力的臂弯托起来,轻轻放入浴桶。

水声潺潺,溅在木桶边缘如溪流拍岸之声。方棠感觉耳朵里似乎钻入了细微的风,刺得他痒痒的,不禁歪了歪头,耳垂蹭在栗延臻的手臂上。

“水温如何?”栗延臻问。

方棠点点头:“刚好。”

栗延臻低头看了一眼,挽起袖子,替方棠浣洗垂下来的长发。湿透的青丝散乱披在肩上,被一双孔武的手攥着,掬起掺了皂角的水一寸寸梳洗着。

“你昏睡的时候,有几位你的同僚来看过。”栗延臻说,“有个叫蒙易的,我记得与你交好。”

方棠道:“他是我同窗,从前在学舍里见过几次,同中进士后才彼此熟识。他是个很有才学的人,可惜不得重用,真是可惜。”

栗延臻道:“你大概没听说,据我所知,这位蒙大人最近与东宫往来颇多,前日还去了太子府上宴饮,深夜才回,还是太子亲自着人送回的。”

“他若是真的入幕为太子宾客,我也是真的为他高兴。”方棠笑道,“东宫志在高远,正适合他这种经世之才。”

栗延臻却摇头:“此人我也略知一二,确实是与你同年的新科进士中最具才学的一位。不过此人恃才傲物,与人交游不懂避其锋芒,仗着自己年轻便主张推陈出新,暗中得罪不少老臣,当砖头打人还算利落,若是要与其共事,还是算了。”

方棠无奈道:“你何必如此刻薄?”

栗延臻低头望着他白玉无瑕的脖颈,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说:“我说过,放眼朝堂,文官中头脑清醒且堪当大任的,唯我家小探花一人。其他人,愚蠢无能,樗栎庸材罢了。”

方棠听得有些脸红:“你又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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