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便耐着性子,柔声解释道,“侯府的案子,圣人心中应该已经有了决断。” “咱们进京后,若是到处打听、四下里走关系,兴许还会惹了圣人的不快!” “这样啊,非但帮不到侯府,还会害了夫人呢。” “咱们平南侯府素来忠君爱国,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人要处置侯府,咱们若是撒银子、托关系,落在旁人眼中,或许就会误会咱们是帮侯府搞串联,试图用舆情威逼圣人呢!” “万一有人借机生事,圣人又恼了侯府的‘不安分’,再加倍降罪与太夫人、夫人他们,那、那我们变成了侯府的罪人啊!” 冯忠良被吓得脸色一变,慌忙摆手,“没有!没有!阿娘就是想让我找几个侯爷的旧识,请他们帮忙在圣人面前给侯府求求情!” 他阿娘可是忠仆啊,而他也是一心为了平南侯。
他们母子从未想过坑害主家。
“我当然知道夫君您和婆母没有坏心思,但外人不知道哇!” “咱们侯爷耿直、清廉,也曾经得罪了一下奸佞小人,那些奸臣,哪怕明知道咱们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也会故意诬陷!” 何甜甜卖力的忽悠冯忠良。
冯忠良彻底慌了神儿,他下意识的就想去找亲娘讨主意。
但转念又一想,这本身就是亲娘的吩咐,估计亲娘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而刚才何甜甜说得一番话,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话语里还引经据典,冯忠良没读过书,不懂那些诗啊文啊的。
可他听着妻子的话,就是有种很厉害的感觉。
对了,妻子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读过书,懂得也多,她说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不知不觉间,冯忠良内心的天平便开始像何甜甜倾斜。
“秀娘,你说咱们该咋办啊?” 冯忠良不由自主的开始向何甜甜询问。
“我说了,进京的事,咱们不能乱来,等到了京城,小心打听,探探风向,然后再做决定。” 何甜甜见冯忠良被自己唬住了,便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但大小姐的事儿却不能耽搁。
她可是侯爷和夫人唯一的女儿啊!” “大人遭些罪,还能忍着,可她呢,跟咱们家大郎一般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若是不好好照顾,兴许就、就——” 何甜甜故意提到了冯延庭,冯忠良不知道“换子”的秘密。
在冯忠良看来,冯延庭就是他的亲生骨肉,还是目前唯一的孩子。
所以,冯忠良非常疼爱儿子。
且做了父母的人,面对跟自家孩子年龄相仿的孩子时,心都会变得格外柔软。
更不用说,魏元娘还是侯府千金,是他们的恩主张夫人唯一的血脉啊。
冯忠良的思路慢慢就跟着何甜甜走了,全然忘了亲娘的叮嘱。
他掀起衣摆,撕开贴身的里衣,露出几张银票。
这是赵嬷嬷吩咐他悄悄去办的。
侯府出事前,坊间其实已经有了风声。
赵嬷嬷赶在京城来的官兵包围侯府之前,找到了冯忠良,好一通的叮嘱: “第一,把铺子、房子和庄子都卖了,换成金银或是银票。” “家里那些值钱的古玩字画、笨重的家伙事儿也都处理掉,全都换成好携带的东西。” “银票缝在衣服里,金银剪成小块的。” “买辆马车,不要太打眼,看起来破旧些。
多带些衣服、被褥、各种药品,再准备些吃食、水。” “……侯府要是真的被抄了,家中老小可能会被押解进京,你别急着惊慌,也别立刻跟上来。
等我们这些人离开了南城,上了官道,你再赶着马车追上来!” “机灵些,多给官兵塞些钱。
那些都是死物件儿,人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保住了夫人,你就是大功一件!” 赵嬷嬷知道自己儿子老实得近乎愚钝,所以,她事无巨细、逐字逐条的叮嘱儿子。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赵嬷嬷也没有遗忘:“其他的可以让顾氏知道,唯独你身上的银票,不许告诉顾氏,更不能让她沾手!” 赵嬷嬷倒不是担心儿媳妇会趁机作乱。
自己这个儿媳妇啊,看着像个聪明人,其实就是个蠢货。
还胆小、懦弱,她这辈子干的最大、也是最疯狂的事儿,约莫就是偷偷换掉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结果呢,就这么一件事,顾秀娘都没有办好。
不但早早就露了行迹,还被赵嬷嬷反手利用了一把。
所以,赵嬷嬷非常有自信,她能拿捏这个儿媳妇。
她叮嘱儿子,不过是习惯使然——儿媳妇是外人,自己家的事儿,不允许儿媳妇掺和! 如果是真正的顾秀娘,或许还就真不敢管自己的男人。
别看顾秀娘天天抱着冯延庭,还以老冯家的功臣自居,但她心里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