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我招什么?”他问。
周鸾扬扬下巴,冷声重复道:“你潜伏进黑虎岭,是何居心?”
“不论你们问多少遍,我还是那句话。”穆寒年面不改色继续道,“我是被那些人绑过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黑虎岭。”
周鸾料定此人嘴硬,她也懒得再和他打甚么哑谜。
“那你也不知,那些人是东隅国军中之人?”周鸾问着,眼神却将他面上细枝末节的表情都审视了一遍。
可惜,如何看,眼前这狼狈不堪的男人却没露出半点端倪,甚至目光一直睨着她没有半分躲闪,就好似他有多正值无畏似的。
“我怎么知道?还是你们告诉我的。”穆寒年蹙眉回道,“都说了你们是冤枉我的,何时才能放我回去?在下还有木头没砍,回去怕是要被东家给开了。这乱世可不好找营生……”
穆寒年尤自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周鸾的声音打断。
“皮鞭蘸盐水,再打三个时辰。”
穆寒年却一声轻笑,有些浮浪地道:“小娇娘好狠的心肠。”
周鸾方走出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又吩咐道:“打六个时辰吧。”
穆寒年就这样被打了六个时辰,其间行刑的那位手过于酸痛不得已又换了一个人来,另一个人打着打着就觉着不对,就算是在不出声也不至于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于是探了鼻息,这一探进气少出气多,且鼻息过于微弱,这才禀了周鸾。
周鸾闻言立马叫人去山下“背”了个郎中上来,将人带进帐子里诊治。
那老大夫见到这躺在床上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人,那摸着药箱的手颤抖得便更厉害,拿出来的金疮药也被他这双手抖出了大半瓶。
“怎么?救不活?”周鸾拧眉瞧着眼前哆哆嗦嗦的干巴老头问。
“老夫……试试,试试。”
耳听着这老大夫说话都不利索,周鸾更用怀疑的眼光扫向“请”人上山的几个手下。
第一个手下委屈地道:“少当家的,这个真是恒阳县最好的大夫了。”
另一个紧接着帮腔:“是啊少当家,这可是天都没亮鸡都没叫我们就把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的。”
周鸾又将眼神扫向刚才行刑的那两位,第一个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第二位却是委屈地不行。
“少当家的,您让打的六个时辰啊!”
周鸾闻言一脚照着腚踹了过去,“让你打没让你们往死里打!我看真得哪天给你们修修脑子!”
紧接着,便低声道:“滚吧,都滚。”
一众人脚下生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那老大夫也颤颤巍巍地抱着药箱跟在后面,却不料刚走几步就被眼前的小姑娘给拦了去。
“老先生留步。”周鸾伸出手拦着,“老先生若是治好此人,我便给您五十两白银再亲自送您回家。”
这老先生听着却是大气都不敢出,听到她说五十两倒是没什么反应,却是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身体便抖如筛糠。
这土匪小姑娘是什么意思?亲自送他回家?回什么家?回老家?
那老先生自觉猜对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起来。
这阵仗倒是把周鸾吓了一跳,寻思自个儿方才也没说什么啊?不就说治好给五十两银子吗?就感激成这样?感激到痛哭流涕?
却没想到那老大夫一边哭一遍道:“姑奶奶只要肯饶老夫一条性命,老夫愿意分文不收全力救治这位公子。”
周鸾眉头一皱,却把那老大夫吓得够呛,紧接着又说:“药……药钱也免了。”
“这多不好意思。”周鸾暗道这老大夫太客气,“药钱我还是出得起的的,你只管将人救活就成。”
“老夫一定全力救治,只要您别送老夫回老家。”
周鸾摆摆手,既然这老大夫这么受不得恩惠她就不送便是,于是也就点头应了。
这老大夫自然感激涕零,立马撸胳膊挽袖子拿着药粉和绷带朝着床上昏迷的人招呼起来。
周鸾也不方便再待在这屋里,便背着手走了。
这人一走,老大夫手也没那么抖了,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专心地忙活起来。
要说这老大夫也是敬业,既然是接了诊便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
熬了大概两日,周鸾看这老大夫不仅眼下青黑,那脚都打摆了,看这干巴的老头更抽巴了,周鸾还是命人将老大夫“扶”了下去,又将煮药上药一系列的活都吩咐下去。
这样忙活了尽七天,床榻上的男人终于醒转过来。
穆寒年看着一风烛残年的老头在他床畔守着,瞧着他清醒过来甚至还忍不住抹了把泪,穆寒年就感觉一阵儿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