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三番五次挑衅我……她心想,你明明知道我很快就会成倍地返还给你,让你再次亲自吞下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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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回到自己住处。瞳螟是距离龙嵠最近的峒,有更肥沃的土地。她喜欢那儿已经很久,如果能顺利得到,龙嵠的人就能种出更多的粮食,不必冒险采药去山外换口粮。而且其余的峒也会畏惧,逐渐就能一一收入囊中,将夔族松散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最低限度,要从北国的统治下脱离出来,恢复到原来的自立状态。北国赋税沉重,夔族沉浮于北国,只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倒也不枉自己这次特意去挑拨……瞳螟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手里有了些崭新的力量,这要感谢山里闭塞的信息。她心想,瞳螟如果带队袭击,却被中原人的□□射穿身体之时,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她心里愉快,就哼起了歌。虽然她的实际年龄并不与面貌相符,但她觉得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心态很好。谁不喜欢美丽的少女呢?她自己也是喜欢的。
她在路边摘了些花——这次是没有毒药也没有藏入赤蛇的——编了精致的花环,戴在自己手腕和指尖。花枝藤蔓在白皙小手上缠绕、绽放,像是在美丽身躯上寄生的植物,有另一种动人的美丽。
巫医哼着歌,俯身摘了更多的花。有人发现了她的身影,便找寻过来。
你去了哪?——四皇子有些慌乱,道,我四处见不到你……
巫医笑道:这么想我吗?我只是去看了看我的莲花。
四皇子磕磕绊绊道:他,聂先生,他看起来有点不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巫医走上前,将一朵花插在四皇子衣襟上,笑道:每一代巫医都会为池水献上自己的身体,他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又始终是昏昏沉沉的,自然要多花一些时间才能适应。良药苦口利于病,既然是疗伤,那么付出些代价换取健康的身体,又有什么不好呢?
四皇子脸色苍白:他……他看起来要死了……
巫医耸了耸肩:你如果像他一样敏感,你也会舒服得要死掉。你在床上只晓得折磨人,已经不认识欢愉的情状了吗?
四皇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就算你那一池……一池……一池的水,让你自己很满意,也确实有治疗的功效,也不该这几天时间一直令他不得休息……
巫医凝视着眼前的人,暧昧地笑了起来,将插在他衣襟的花取下,别在他耳畔。四皇子往后退了一步,那朵花便落在了地面。
后悔了吗?巫医轻笑,瞳仁里有光芒闪烁。她说道,你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才将他出卖给我;现在你心里承受不住,反倒来谴责我违背了他的意愿?
她往前走了一步,赤足踏上那朵花,白皙的手放在身前人的胸口,轻声道,你如此在乎他的人格有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像伤害他的人中并不包括你自己;你如此在乎你自己的尊严有没有被冒犯,就好像被蛮夷之地的女人拿到把柄多么糟糕似的。
我虽然是巫医,但也是龙嵠的峒主。她往前走了一步,四皇子便退后一步,于是她伸手揪住对方衣襟,昂起头道:这儿的人视我为神使,爱戴我;夔地之外的人指望我治病救人,于是也尊敬我。但你与聂先生表面上都很有礼貌,却也只是浮于表面罢了,骨子里都是一副见惯了大人物的傲慢。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皇亲国戚,你也不要在我地盘上指手画脚。
四皇子脸唰地白了。巫医拽着他的衣襟令他不得不低下头,给了他一个甜蜜的亲吻,分开后亲昵地在这个浑身僵硬的人胸口画着圈,娇憨道:我来之前听到峒里人在找你呢,不知道是什么事呀?
四皇子:我……我明日回去一趟看看。
巫医道: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你暂离夔地,我也会让峒里最认路的青年带你离开。不过不要太久哦,虽说是为治疗和生育,但你这位聂先生始终待在池中的话,终有一天也会被池水慢慢吃掉。你要记得带他走,不带走的话,我就把他献给夔地了。
四皇子:……如果他身体已经没事了,你能否派人送一封信?
巫医笑了起来:没问题。
她说完,哼着歌离开了。她越走越远,以一种柔美的声音唱道:多啰哩啷,给小女架起织布机,织一床小被,绣上一朵花儿……
她没用中原的官话唱,于是四皇子一句也没听懂,心里不由得更烦闷。他站在那儿心烦意乱,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耳边有沙沙声。他以为巫医去而复返,转身道:你到底——
一只巨蛇低伏,正抬起头。四皇子浑身一僵,认出这是呼延家的老六。它前几日与他们几人一同来了此地,四皇子一直试图避免和它单独照面,免得被嗅出他自己身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