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就那样窝火地看着新郎新娘在台上亲吻,而他自己,只能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看客。
穆彤突然有点理解这种“不甘”,倘若有一天,她也需要在台下看杜梓牧亲吻新娘,她不确定能不能做到比董卓镇静,但她绝对,会比他神伤。
只有爱过一个人,才会明白对方的幸福与自己无关,是多么残忍的惩罚。
开宴之后,半醉的董卓开始在席间说“胡话”,让大伙知道了更多的内幕:“你们不知道,我是为了她才留在文学社的……那时候她说分手,我说行啊,没什么能给你的,正社长的位置我就不跟你抢了……嗝,我是不是特别绅士,特别洒脱?错!我以为我追着她跑,一定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这一桌子的人,都皱紧了眉头在听,谁也不忍心打断他,但谁也不认为这种“发言”是合乎礼仪的。
这毕竟,是别人的婚礼。
董卓毫不理会别人的眼光,顾自斟了饮,饮了斟,仿佛要把自己彻底灌醉,才能还心上一片清净。“将近毕业的时候,她一句话,我就放弃保研了,为的就是不离她那么远,她还说我不够爱她,你们说,女人是不是很不讲道理?”
“董卓,过了啊,注意场合。”陆师兄见他越说越过分,想要喝止他,没想到会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特么她都嫁人了,还不让我说?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陈金山领情吗?她一直说我‘花心’,老子就‘花’给她看!”现在的董卓,就像只会咬人的疯狗,逮谁都想咬上两口。
这几声吼叫显然惊动了席上的主人,换上了红色裙褂的金山顶着一头摇曳的金饰款步而来。
她正视着董卓,眼神坚定而沉着:“苏董卓,你发什么酒疯?要发回家发去!”
董卓舍不得,竟真的拉住了金山的手!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无望的一次挣扎。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你干什么?”金山甩开了董卓的手,躲在了丈夫身后。
新郎护妻心切,和董卓相互推搡起来。
文学社一众拉住了董卓,不让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气氛,剑拔弩张。
董卓用尽了敌意对抗全世界,对新郎出言不逊:“凭什么?凭什么你这只死肥猪可以娶她?”
“凭我爱他!”金山的一句话,在董卓心上结下了一层冰霜,冻结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然后,董卓只是笑,如同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穆彤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笑得那么悲伤,那么凄凉。
金山是个明白人,不愿继续做这种无谓的拉扯,当下就与他说清楚。
“董卓,你还没想明白吗?”她盯着他的眼睛,坦荡得从未打算回避他们之间的一切,以证明她早已把前尘放下。“我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我的自尊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到现在这一刻,你还是没能学会尊重我。”
“尊重……”董卓咀嚼着这两个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苏董卓,我们结束了,从今天开始,没必要继续做朋友了吧。”说罢,金山带着她的新郎,迈着自信的步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闪耀的灯光下,她还是女王,还是她自己的女王。
“董卓哥,你喝多了,我叫辆车送你回去吧。”此时,他身边多出一个眉眼和金山如出一辙的少年来,估计那就是“闻名天下”的银山弟弟了。
董卓趴在餐桌上,捶胸顿足地哭,哭得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给这场喜庆的婚礼,带来了一阵尴尬的插曲。
金山的婚礼,毫无疑问是圆满的,但也确有一股淡然的忧伤笼罩在大伙心里,挥之不去。
董卓的优秀,让他做惯了宇宙的中心,同时也让他失去了俯下身去爱人的能力。
不合适的人,终究是要分别的。
这一夜,穆彤感触良多。
婚礼结束后,连瑾瑜本想顺道开车送穆彤回去,谁料被穆彤“断然”拒绝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和他聊聊天。”
连瑾瑜当然知道“他”指谁,一个劲地摇头:“啊,受不了,虐狗狂,那我回去了,你别在外面瞎逛太久。”
“行,到家给你信息。”她朝连瑾瑜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一个人踏上了归途。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月色朦胧得刚刚好,不浓不淡,不悲不喜,仗着清风的宠爱,把余晖倾泻一地。
她给杜梓牧去了电话,原以为他今天接不上了,没想到他一直在等她。“婚礼结束了?”
“嗯,你还记得。”她把董卓的失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她好奇地追问,“你听完难道没什么感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