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尘不答话，目光移到温之涯身上。
温之涯来回看了几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
慕云何低垂着眼帘，声音极低，“我们走吧...回妖族，不在这破地方待着了。”
温之涯再次叹了口气，朝墨北尘点了点头。
“给他吧。”
墨北尘依旧不作声。
只阴沉着脸看着温之涯。
慢慢掏出了药箱中的一个小瓷瓶。
温之涯走上前，准备将瓷瓶拿来。
可墨北尘并没有松开力气。
温之涯拽了好几下，愣是没将瓷瓶从他手中拽出来。
只能疑惑地抬眼看他。
墨北尘漂亮温淡的眉目间如同覆了层冰霜。
只听他缓缓开口：
“若他死了，你们是不是会直接离开凡间？”
温之涯一怔，躲闪开目光，摸了下鼻子，“嗯。会。”
墨北尘忽然阖上眼，将小瓷瓶塞进温之涯手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温之涯木木地看着他的背影。
许久才苦笑着摇摇头，走向塌边。
“去和他说说话吧，”
慕云何淡淡道：“日后再见，恐怕也是兵戎相见。”
温之涯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放下瓷瓶，一溜烟追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慕云何一个人。
他打量着手中的瓷瓶，望向了榻案边乖乖站着的夜叉。
“夜叉，准备好了吗？”
夜叉乖巧地昂着头，“嗯！”
慕云何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打开瓷瓶，咕咚咕咚灌了个干净。
鸩酒死亡不会那么快。
会先经历一段时间的昏沉，舌麻，昏迷，随之而来的才是死亡。
慕云何除了感觉喉咙很辣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他只能平躺在榻案上，缓缓阖上了眼。
终于...结束了。
荒唐的人，荒唐的事，都结束了。
......
温之涯刚刚追出门，便看到墨北尘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际。
“在看什么？”
温之涯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望过去，“闻名六界的鬼医大人，也有烦心事吗？”
墨北尘忽然垂下头，闷闷地笑了一声。
转过身，放下怀中的药箱，看向温之涯。
温之涯迷茫地对向他的目光。
他的眼中倒映着自己。
一袭火红色。
美轮美奂。
“我又不是什么神医，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与我无关。不过是...轮回之前最后一程罢了。”
墨北尘低沉道：“温之涯，我想问你，此时离开凡间，可有牵挂？”
温之涯猛地一抖。
墨北尘的目光太过直白。
直白到他有些手足无措。
“你是...何意...”
“字面意思，”
墨北尘紧紧盯着他，像是急于知道某种答案一般迫切。
“有没有？温之涯？九尾妖狐温大人...你可有牵挂，你可有不舍？”
第60章 对不起...
温之涯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眼眶慢慢泛红，看着他双唇紧张地蠕动着。
看着那张万年冰山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名为哀戚的神情。
“我...”
“你说话啊！温之涯，你有没有！？你究竟有没有？”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风中飘着的破碎羽毛，就要随风散去。
温之涯低着头，任由自己的肩膀被墨北尘晃来晃去。
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攥住。
顷刻间，收缩成一团。
“没...没有。”
温之涯紧绷着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没有任何牵挂。”
墨北尘脸色一变。
情绪犹如从高处跌落谷底。
浑水瓶子翻江倒海。
他松开箍在温之涯肩膀上的手。
扯出来个僵硬的笑容。
比哭还难看。
“原是...罢了...”
他弯下腰，捡起药箱，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脚步好像漂浮在云端。
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眼前一片模糊。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眼眶中打转。
他竭力屏住呼吸，涩声开了口。
“若日后妖族与鬼族开战，我不会手下留情。”
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再听到这句话，温之涯心中一颤。
前所未有的酸楚缠绕在了他的心头。
胸口阵阵发堵。
“北尘...”
这一声呼唤，让墨北尘顿住了脚步。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
可是听到这两个字，心脏仍旧紧缩了好几分。
他扬唇苦涩地一笑。
什么也没有说。
只静静地迈步离去。
萧条而孤立。
温之涯终于双膝一软，咚地一声瘫坐在地上。
许久才回过神来。
泪水不自觉地涌出眼眶。
淌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