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喝完蜂蜜水,看着时初积极地把杯子拿过去洗了,难得踌躇在原地,思考怎么自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种事情讲究个顺其自然,刻意提起容易让气氛变得奇怪,纵使他向来都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此刻也感到了一丝尴尬。
直到时初在客卧洗完澡出来,他才站在门前斟酌着语气说:“你要是……”
“我觉得你说得对!”时初忽然有点紧张地打断了他。
刚才在车上,时初已经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反应感到后悔了。
他将心比心,把自己放在秦煜的立场上推理了一番他可能的心理状态——本来工作就够累了,还得在酒局上听人吹牛逼,同时应付时不时就可能到来的明枪暗箭。好不容易结束饭局想好好休息,旁边还有个人这样那样,事多得不行。
也不管推理得对不对,反正时初顿时蔫儿了。
可他又实在舍不得放弃能和秦煜待在一起的机会,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等到家后先献一波殷勤,至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然后根据他的心情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但现在秦煜一出声,时初特怕他说出什么“你要是身体没什么事,要不还是回去吧”之类的话,赶紧打断了他,在着急忙慌之中决定无耻一把。
秦煜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头,竟然磕巴了一下:“什,什么?”
“你说得对。”时初重复了一遍,像给自己鼓气似的,也不敢抬眼看秦煜,一股脑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万一我半夜真的不舒服怎么办?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谁也说不准后面会怎么样,万一酒精中毒就完了。你……我劝你最好也别让我一个人睡客卧,不然半夜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时初快速抬头瞅他一眼,吓唬人的话摆出来了,又怕自己说得过火,连忙峰回路转给自己兜个底,“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打扰你,出现问题的这个,这个概率很小。我保证一点声音都不出,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我这个人。”
秦煜听完这一通自相矛盾的话,在原地整理了好一会儿话里的意思,才明白过来,“那你来我床上睡?”
“好,好吧。”时初还是没敢抬头,但答应得十分迅速,生怕秦煜反悔,立马自顾自地把客卧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侧着身子穿过还站在客卧门口的秦煜往主卧走去,还留下一句,“谢谢。”
秦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随即松了口气。
也挺好,至少不用他把话挑明白了。在同一张床上,怎么都好说。
只是他没想到,时初说到做到,上了床就真的安安静静躺在一边。最大胆的举动不过是等他也上床之后悄悄挨过来,然后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真是跟豆沙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煜关了床头灯,就着透过窗帘缝隙的月光看了会儿时初的脸,后知后觉体会到一种奇妙的情绪。
如果要用什么比喻的话,那大概是一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打败大boss,成功通关游戏的感慨。
大boss看着顽固不化,刀枪不入,任谁都无法找到致命点。他用尽千方百计,各种技能都使上了依然无法触动分毫。
眼看这游戏没有通关的可能,他干脆原地“放下屠刀”,转头准备弃游。没想到时隔多日,突然心血来潮上游戏看一眼,才发现boss血条已经耗尽,而他一头雾水,怀疑这游戏出了bug——怎么玩的时候不见掉血,下线多日了才出现这种场面?
这游戏陪伴了他三分之一的人生,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彻底放弃的。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重新玩了最后一关,才发现这游戏是“累积制”,以往那些技能通通对boss起了作用,只不过boss表面不显,其实血条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空了百分之九十九。
只是boss有个技能,头顶可以被他看见的血条蒙了一层红布,他看不见里面被自己打掉的血线,只看见外面的红布,自然以为自己的攻击对boss无用。而这技能迷惑性太强,连boss自己都给骗了过去。
直至有一日他决定弃游,下线了就没再回来,这才触发了boss最大的弱点,给了boss致命一击,游戏终于得以通关。
而游戏中最大的boss没有灰飞烟灭,只是收起身上的尖刺,自愿废了自己所有带有攻击性的技能,跟只猫一样缩在他旁边,能同床而眠就已经足够满足。
秦煜心里对于过去那些年最后一点儿残留的不良情绪也彻底没了,他在时初旁边躺好,手伸到被子底下捏了捏时初的手,然后闭上眼睛,很轻很长地呼出口气。
听到这一声,时初一直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他闭着眼睛,知道秦煜在看自己,其实心里特别害怕他不愿意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