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儿戴着金色的凤冠。
凤冠上摇摇欲坠的流苏遮住了苏吟儿大部分面容,却让她愈发有一种惹人怜惜的朦胧美。
隔着流苏,苏吟儿看不太清陆满庭的神色,却有炽热的呼吸混着荷叶香洒在她的桃颊上,痒痒的,饶人心扉。
她摇头,眉间含情:“陆哥哥冷么?”
陆满庭清冷的眸子忽地暗沉,有来不及捕捉的痛一晃而过。
他紧了紧大掌中的可怜小手,从风离端着的托盘里,取出一张绣着牡丹花的红盖头,盖在苏吟儿头上。
红盖头遮住了似极碎玉娃娃的娇美容颜,遮住那双勾魂的美目,遮住娇若鲜花的唇瓣,遮住他心底扭曲变态的心思。
陆满庭温和地浅笑着,没有回答苏吟儿的话,而是将红绸的另一端交给苏吟儿。
一条系着大红花的红绸,连着一对璧人。
璧人双双跨进前厅拜堂。
前厅里,满朝文武百官近乎都来了,不过,全是独自前来,没有一人带女眷。
老皇帝闲得无聊,坐在高台的主位上,懒洋洋地打哈欠。
明黄色的龙袍没能衬出他的英武,倒让肥到流油的大肚腩更明显了。
许是没睡好的原因,他的神态甚是疲惫,过分凸出的双眼布满红血丝,眼睛下方的乌青黑得瘆人。
严公公是贴身伺候老皇帝的大太监,恭敬地立在一旁。
有官员前来问候,老皇帝心不在焉地敷衍。
这安国君府居然没什么女眷,少有的女婢不是人老珠黄的老妈子,就是穿得乌漆嘛黑的乡下野丫头,没一个瞧得顺眼的。
直到陆满庭牵着新娘子从厅外的廊桥下经过,老皇帝无意间瞧见。
虽是大红色的嫁衣和红盖头将其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新娘子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风味,更别论傲I人的身姿何其曼妙。
老皇帝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问身旁的严公公。
“这新娘子多大?看样子是个美人!”
严公公:“皇上好眼力。苏小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安国君藏得深,鲜少将其示人。”
老皇帝一愣,小眼睛里有猥I琐的精光:“你瞧见过?”
严公公点头:“自然。”
严公公说前段时日汪正卿夫人生辰宴的时候,安国君带未婚妻苏小姐认识了几位朋友。
据在场见过其人的官员们形容,那苏小姐美得不似真人,天上地上也难找出相媲美的第二位。
老皇帝静思了片刻,似在思量严公公的话有几分真假。
“当真这么漂亮?和朕宫中的小美人相比,如何?”
新郎新娘在喜婆的恭迎下,已入前厅的大门。
严公公闪躲着瞧了瞧陆满庭,刻意压低声线,侧头对老皇帝说:“不可同日而语。”
老皇帝龙颜大悦,一扫之前的颓废。
厅堂里热闹非凡、哗声涛涛。
拜堂的吉时到了。
一拜天地,拜的是天公和土地;二拜高堂,拜的是双方父母,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夫妻对拜,拜的是百年好合、携手恩爱。
拜完堂,在送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前,得向长者敬茶,也就是向皇上敬茶。
老皇帝端坐着,不加掩饰的视线直盯着跪着的苏吟儿瞧。
满堂的宾客眸中带着嫌弃,却又无人敢多说些什么,只能庆幸,庆幸没带女眷来。
苏吟儿掩在红盖头下,只能瞧见膝盖前方的红色绒毯,看不清周遭人的神色,更不知老皇帝的样貌。
可她浑身凉透了。
一道毛骨悚然的视线总是追随着她,似要把她吃干抹净、尸骨不剩。
她不知是谁在偷瞧她,可越是不明越是害怕。
她的后背一阵恶寒。
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遍体生寒的她。
陆哥哥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紧张,她适才安心了些。
第一道茶由新郎敬给长辈。
陆满庭双手奉上茶盏。
这一刻,他想起了许多事。
血腥且不堪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翻涌,即便是蚀骨地疼,他清朗的眸底也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他早已习惯。
习惯享受黑暗,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习惯享受痛楚,在痛楚中兴奋地品尝厮杀的快I慰。
他掩下万千情绪。
“皇上,请。”
老皇帝接过喜红色的茶盏,淡淡喝了一口,迫不及待地递给身旁的宫人。
“呵,她,到她了。”
第二道茶由新娘敬给长辈。
白嫩的玉手将绘有“喜”字的茶盏高举过头顶,恭敬道:“皇上,请。”
苏吟儿的声音很甜,哪怕是故意沉着嗓子说话,也是软糯软糯的,似美味可口的糕点,等着兴致高涨的老皇帝去采撷。
老皇帝腹下一紧,久违的男子雄风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