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和梦境高度重合,她仿若被恶鬼用长矛钉在火海里,被迫接受屈辱。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却毫无招架之力的深深的绝望。
老皇帝:“别急,慢慢想,容朕吃些东西,再收拾你。”
老皇帝心情极好,但三日不曾进食,身子虚得很,走第一步的时候身形微晃,踉跄着险些摔倒,扶住床头的柱子,缓了缓,才勉勉强强走到矮几边上,端起温给苏吟儿的小米粥,就着几道清炒的小菜,大口大口咀嚼。
“你那个老相好,忒不识趣!朕对你和他的苟且之事,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了,他竟然还不满足,想要朕的皇位,想要朕的命?”
老皇帝吐了口唾液,嫌稀粥喝不饱,抓起金色托盘里的甜点果子往嘴里送。
他粗鄙地抹了一把油腻腻的嘴巴。
“你们这群兔崽子,想得也太天真了。朕稍稍使点手段,不把你们哄得团团转?”
铁门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繁杂,砍在铁门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偶有陈立勇指挥御林军的声音——“取铁柱来,砸!砸不动就砸墙!”,却也是以卵击石,并无什么作用。
铁门外传来侍女洋桃撕心裂肺的哭喊。
——“夫人别怕,我们很快就把您救出来。很快,很快的!”
“狗东西,你若是动了夫人,我第一个杀了你,把你剁碎了喂狗!”
“夫人,您怎么样了?您回句话,回句话啊。”
“都是洋桃不好,洋桃不该擅自离开的......”
“吵死了,再吵朕捏死她!”
老皇帝挥手砸了滚烫的小铁炉,炉子上温着的小米粥应声碎在地上,小铁炉也滚到阴暗的角落里。
所幸铁炉的火不大,只是两截烧了一半的木炭,被小米粥淋湿,“嘘”地一下,冒了些热气,灭了。
铁门外顿时清静了,半晌后,砸铁门和砸墙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响起。
老皇帝扔了筷箸。
许是吃了东西恢复了些元气,他走路的时候明显有力多了。他从十几样刑具里随意选了把剜刀,放在掌心试了试手感,径直走向苏吟儿。
剜刀的刀尖是朝里的,锋利异常,被跳跃的烛火一照,映出老皇帝额角下的陈年伤疤。
老皇帝每走近一步,苏吟儿就剧烈晃动一番,美若秋水的双目空洞洞的,惊恐又无助。
她的手腕和脚腕早已鲜血淋淋,她却感受不到似的,一个劲痛苦的挣扎。
油腻腻的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昏暗的眼睛里满是病态的疯意。
“别动。动得狠了,朕下手的时候找不准位置,疼得可是你。”
面前是老皇帝放大的蜡黄色的脸。
因着用力,他的额头上冒起数条青筋,眼角下方的陈年伤疤异常地清晰。
他咬牙切齿,酸臭的口气伴着翻涌的饱嗝扑面而来,苏吟儿躲不开,被掐得喉咙火辣辣地疼,喘不过气。
窒息的感觉来临,死亡从未离她这么近过。
老皇帝邪笑着,眸底兴奋的精光越来越亮。
“朕至今想不通,朕给了陆满庭所有想要的一切,他为何还要这般对朕?为何?!”
“就因为你?那好,朕便杀了你,把你的心挖给他看!”
老皇帝猛地提气,高扬起右手中的剜刀,朝着苏吟儿刺下来。
苏吟儿喊不出声,水泠泠的美目不断滴出水来。
这一刻,脑海中不断闪现陆满庭曾经说过的话和凉薄的笑颜。
——“吟儿,遇见坏人你会怕么?”
“你记住了,我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陆哥哥,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委屈又无辜、心碎成一片片,仿若风中凋零的落叶,茫茫然不知飘向何处。
她绝望地闭上眼。
忽地,老皇帝不断抽搐,右手中的剜刀落在不远处的绒花地毯上。
他迫不得已地松开苏吟儿,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滚到红木色的月门旁,将包着软垫的罗凳和太师椅全部打翻。
“怎么回事?朕到底怎么了?”
他死死地掐着自个的脖子,似不受控制一般,嘴里吐出大量的白色泡沫,凸起的两眼不断往外翻,露出掺杂着红血丝的白眼球。
片刻后,他终于松开自己,右手掌心却是黑乎乎的一团,似中了什么剧毒,骇人得很。
苏吟儿死里逃生,于慌乱中捡回一条命,怔怔地瞧着倒在月门旁的老皇帝,一时间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老皇帝扶着月门企图站起来,却是“砰”地一声重重跌在地上,膝盖朝地,似没有力气,撑不住。
他扬起左手,左手心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异样,他又扬起右手,疑惑地瞧向龙床柱头上的圆形机关,似终于想通了,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