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你们都在里面待着,我去劝劝。”
两拨人在过道里僵持了很久,过了一阵曲颂又跑到门口看,隔着玻璃她好像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曲颂把包厢门打开至仅能容纳自己站立其中,不可开交的人群中站着那个她设想过无数次会再见面的人。
他变得更瘦了,曾经被她常拿来编小辫儿玩的细碎刘海也梳上去了。总共也分开没几年,曲颂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岁月感,但那些岁月都与她无关。
程枫在混乱之中也看到了曲颂,本还在劝架的动作与神情霎时僵住,身体还随着旁边人推搡的力度不受控地摆动,唯独目光落在门边那人身上不移半刻。
“曲颂。”
曲颂没听到声音,但看懂了他的口型。
从包厢门到打架的人堆,大概只有五米,十步不到就可以走完。
可他们始终站在原地。
这一步比之前的每一步都要容易。
这一步也比之前的每一步都要难。
他们要跨越的,不仅是中间这冷冰冰的地板砖和凝固着快让人溺死的空气,还是在爱与痛之间挣扎着无法脱身的三年。
程枫接到陈煜电话就赶过来救场了,他甚至忘了可能会在这里遇到曲颂。
他对曲颂的记忆停留在高铁站那匆匆一面,哪怕后来他知道曲颂并没有和季望川在一起,他也没有再去打扰了。
这些年里他不敢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此刻的每一步,和一切都无关,只是,我还有资格再走向你吗?
“他妈的就你们会叫人啊!”
不知道是谁摔了一个啤酒瓶,碎片炸得满地都是。
程枫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大步走到曲颂跟前。
“先进去,我来处理。”
程枫给曲颂关了门,然后又大步流星走进人群里。
曲颂转身进了包厢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若无其事地洗手,佯装镇定给自己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脑空白了很久。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门外的歌声应景地传进她耳朵,曲颂的眼泪差点落下。
程枫确实处理好了,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甚至把那个出言不逊的人叫过来跟曲颂道歉。
“没关系。”曲颂笑笑。
闹剧之后,包厢里的气氛因为程枫的到来又达到高潮。
同学们围着程枫坐的那一桌跟他寒暄喝酒,像极了他刚转来他们班那会儿,也是这么热闹。
“你怎么想?”
这一刻许言言只关心曲颂。
她看着许言言担心的样子反倒突然扬唇笑了起来。
“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也体面一点吧。
曲颂跟程枫隔着一张桌子,没有什么交集,直到他们这桌的女生叫程枫过来一起玩牌。
程枫没理由拒绝。
他跟曲颂隔着两个座位。
桌上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倒不是针对他们,每次聚会这帮人都会玩这个游戏。
规则是给每人发一张牌,比牌的大小,发牌的人决定是牌面大的人输还是牌面小的输。
曲颂运气真的不怎么好,玩骰子已经输了一晚上,玩牌手气还是一样烂。但她从不选真心话,大冒险完不成的惩罚是喝三杯,她就扎扎实实的喝了好几个三杯。
这把程枫发牌。
“小的喝吧。”
他按顺序给大家发,轮到曲颂的时候他先偷偷看了一下手上的牌,曲颂也看到了,是张2。
然后程枫趁大家不注意给曲颂换了一张,是张K。
曲颂猜程枫一定很想问她:“不是酒精过敏吗?为什么还喝那么多酒?”
可惜他不敢,他连跟自己说句话都不敢,他们一整个晚上几乎无交流。
程枫也输了很多次,但他每一次都选的大冒险,但凡有一次他选了真心话,曲颂都想借着酒劲发问:
这么多年,他有为他们的分开感到后悔过吗?
大家玩腻了又开始换别的游戏,曲颂玩不动了,又回到角落里休息。
包厢里的灯被调得越来越暗,她本来就喝得有点晕,这会儿更困了,就滑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在撸她的袖子。
程枫盯着曲颂的手臂怔住,却忽的被她甩开。
“你干嘛?”
曲颂这会儿觉得地转天旋,整个人晕得不行。
程枫看出她是真的醉了,拿过她的包背上,又帮她扣外套扣子,打算送她回家。
“干嘛!”
扣扣子的时候曲颂又不安分地扭动。
“别动。”
程枫双手扶住她,等她眼睛又闭上了才继续扣扣子。
“是不是变胖了?”
曲颂依然闭着眼,“你才变胖,你全家都变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