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曲颂从沉浸中抽离出来时,程枫已经在看她。
“本来想等你生日再弹的,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看曲颂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牵住曲颂的手把她拉到跟前,程枫还坐在椅子上,只能仰头望她。
“真不说话?被潘子语毒哑了?”
这下曲颂有反应了,抽出手来软绵绵地打他。
程枫看她宜嗔宜喜的模样,实在怪罪不起来,他站起来抱住曲颂,身上还有阳光停留的余味。
“还分吗?”
回到了被环住的安全角落,曲颂轻轻摇了下头。
程枫把她放出来,“嗯?”
“不分。”曲颂看着自己的鞋尖。
“这么拙劣的把戏都能骗到你,傻子。”
曲颂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反驳他。
“嗯,你这样很诚恳,别动,我要拍下来。”
“程枫!”曲颂娇嗔道。
“好啦,逗你呢。”程枫再一次搂过她,“我已经把潘子语拉黑了,校队也退了,什么假聊天记录我都全让她删了。我没跟她吃饭,她说你不在我直接就走了。”
“为什么退校队?你不是才当上队长吗?”程枫说的话潘子语已经跟她讲过一遍了,除了退队这件事。
“当队长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好你男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看到曲颂笑了,程枫如释重负,这小姑娘真是越来越难哄了,他抬手轻轻刮过曲颂鼻尖。
“你什么时候学了钢琴?”
“小时候我妈让我学的,已经好久不弹了。”程枫翻转自己的手掌反复看,“喜欢吗?我刚刚弹的那首。”
曲颂重重点头,表达强烈的肯定。
“你说,你从现在开始努力,有没有可能变成下一个周杰伦啊?”
程枫轻笑,在她耳边缓缓道:“我应该是不可能了,但我们未来的儿子有机会。”
说完,一溜烟儿跑出音乐教室。
“幼稚鬼!”曲颂慢悠悠地跟在幼稚鬼的后头。
那天之后曲颂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会再把她和程枫分开了。
她自认为自己很早熟,精神上也很独立,虽然没有出生在非富即贵的家庭,却也比上有足比下有余。从有对爱的认知以来曲颂就觉得,真正的爱是珍贵又难以描述的,就比如爸爸妈妈对她的爱。
但即使是活在这样的爱里,她也依旧摆脱不了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
在遇到程枫之前,她从未被任何人所打动,也很难相信那些来跟她表白的人是真的爱她。
爱和喜欢,还是不同的。
在程枫身上,她好像得到了像爸爸妈妈一样的珍贵的爱,甚至有时候,她似乎瞧见了超越自己父母的细腻。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撑和事无巨细的保护,程枫总是看起来毫不费力地帮她排除生活中的万难,让她做什么都像是有靠山。
这让她安逸得有时候会忘记,程枫也才比她大一岁,他所能给的保护,也和他一样才十八岁。会有热血,有冲动,也有莽撞。
高三上学期,程枫家里出了点问题。
程父作为他们老家第一批闯出名堂的人,一直热心地带动家乡其他人一起致富,给他们安排工作,让他们入股,还资助家乡的大学生创业。
但面对房地产的持续寒冬,程家的产业也不可避免地承受着极大的亏损,资金短缺让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局。
农夫与蛇的故事就此上演,那些所谓的老乡们不愿意共患难,明明是看到程家发财自愿找程父入的股,却在这时纷纷拒绝承担亏损,并要求程家双倍赔偿。
法律上强迫不了,就在道德上施压。
他们带了一群人,学着电视里到公司闹,到家门口闹,连老家的祖宅也天天有人蹲着。
之前程父安排了不少经济困难的老乡进基层,让他们能有稳定的收入去生活。到了这种时候,其中竟也有不少人收了对家的钱见势作乱。更有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使出下三滥的手段要把程家最后一点都掏空。
程父常年无休的身体被累垮住院,公司大小事宜由程桉和二叔暂时打理,程枫每周末都要飞禾兴和妈妈一起照看父亲,他们家在哲市的房子也早已被扰得不得安宁。
曲颂已经很久都没能跟程枫说上话了,只知道他很忙,每次见面都比上一次更憔悴。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一些无足轻重的话来安慰。
程枫每次都笑着拍拍她的头说:“没事的,再等等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她深信不疑。
程枫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食言过,所以她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照顾好,不让他再花费多余的精力担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