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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被招娣说愣了,囤了一肚子的话,也全忘了个精光。
她根本插不上嘴,等到招娣好不容易结束了,她才说道:“招娣,我没想到你竟然想了这么多,你要觉得不公平,你大可以跟爹娘……”
招娣怒吼着打断了她的话:“你结婚时,家里出了那么多钱给你置办婚礼,结婚后,家里有啥好东西,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给你。”
“我拿你一点钱怎么了?你的钱,也有一部分,本来就属于我的!”
宝珠:“你……”
宝珠想要争辩两句,但屋外传来了爆竹的声音,声音很大,盖住了她的声音。
招娣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但宝珠完全听不清她的话,盯着她快速开闭的嘴唇看,只能猜出,她说的不是好话。
两人刚才明明还站在门口聊天,不知为何回到了屋内。
五月的时节,竟然还有人燃放烟花爆竹。
宝珠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但心中更多的是恼怒。
她想要替爹娘争辩两句,但小时候,她也曾深陷于娘偏心小东的泥泞之中……长大后,偶尔想起时,也有点难以释怀。
她根本想不出安慰的话来。
从小到大,招娣默默无闻的,几乎没有脾气,甚至每个人都知道,她心里藏着委屈与不甘,但因为她不被重视,也不会选择开口,因此大家不约而同的对此选择了忽视。
似乎只要没人去主动提起,这件事就永远不存在了。
但……
思绪一团乱麻,宝珠还想说几句,可爆竹声愈来愈响,她的每一个发音,都淹没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之中。
宝珠恼怒的冲向了窗边,重重的关上了窗。
许是因为关窗的动作太大了,宝珠醒了……
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宝珠还有点发懵。
五月时节,虽是梅雨季节,但少有狂风大作的时候,就算是下雨,也多是不随风偏飞的豆大雨点。
雨水并不会泼进屋内,五月的温度又适宜,因此,除非是回南天,白天和夜里,窗户一般都是不关的。
“嗒嗒嗒——”
屋外,竟是下起了雨。
得知招娣蚂蚁搬家般,三番五次借着送东西的名义,偷盗自己家钱财的事后,宝珠的确想立刻冲去前山村,找招娣问个明白!
这事不好和水生说,稀里糊涂的,夫妻俩说了点私房话后,她就睡着了。
醒来的那一瞬间,宝珠便将梦里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招娣很是委屈和愤怒,但大抵记得点零星的话。
宝珠叹了口气,睡前那点怒气,在梦里,全撒光了。
结婚前是亲人,结婚后是亲戚,这句老话说得不假。
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后,宝珠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后不再将备用钥匙放在屋外就是了。
要是捅破了窗户纸,以后怕是连亲戚都做不成了。
恩恩挤在床角睡着,小小的人拧成了麻花状,薄被早被踢开了。
转眼孩子大了,家里的卧房只一间,虽然水生长时间不在家,但女大避父,往后水生再回来,三人还挤在同一张床上,实在是不方便。
偶尔想要温存一番,还得哄骗闺女出去玩。
当初建公园时,差点被族长那群人多占掉的那三十平地,可以额外再建一间房,到时候顺便再将连廊房隔断开。
亲兄弟明算账,自打梁土生结婚,他和张秋珍住进来后,两家多多少少就缺了隐私,宝珠时常将二楼的房屋紧闭着,否则走出走廊便能窥探到。
等隔断开后,再在自家的屋内,建个直通二楼的楼梯即可。
宝珠替恩恩将被子重新盖上后,又将窗户给关上了。
夜里有点降温了,她披了件外套,刚开门,就见水生站在走廊的尽头处,盯着公园里的小竹林看。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是从竹林里传出来的。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说的是,大雪压在竹林上时,发出的声响像是竹子爆裂开,“爆竹”这名,便是从这来的。
白居易这首诗诚不欺我。
虽然,这回压的并不是雪,是雨水,但大抵也是相同的原理……
此情此景,宝珠难得想起了首应景的诗句来。
凌晨一点,水生不睡觉,竟是静静的站在这赏竹。
他一如往常的站如松,身姿挺拔,虽是背对着她,但她就是可以猜出,他的脸上此刻是如何黯然的愁容。
“要不,我们接受调解吧。”
宝珠脱下了外套,披在了水生的身上。
水生讶异的转过了身,反手又将衣服披回了她的身上:“我吵醒你了?”
宝珠摇头道:“就是……挺没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