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冰棺各被一大块黑布盖上了,十几位村民撑着黑伞,围在两旁。
工作人员抬着冰棺往山下运的时候,恩恩忽然指着冰棺说道:“老奶奶。”
“……”宝珠恍过神来后,慌忙压下了恩恩的手臂,跟着她的目光游走,只见她一直盯着的,是冰棺移动的方向,她咽了咽口水,问道,“恩恩,你是不是在故意骗妈妈?”
恩恩摇头道:“麻麻教的,不能骗人的,骗人的话鼻子会变长长的。”
恩恩目不转睛地看着冰棺,哈哈笑了两声,她抓住宝珠的衣服下摆,躲到了她的身后,随后偷偷探出了脑袋,眼神依旧往冰棺方向瞟,像是有小鬼在暗中跟她玩闹!
大夏天的,宝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问道:“恩恩,现在老奶奶还在吗?”
恩恩点头:“在的,老奶奶跟着盒子在走呀。”
恩恩口中的盒子,便是冰棺。
宝珠:“……”
权会儒:“……”
眼不见为净,宝珠迅速牵着恩恩下了山,权会儒借口进村查验房屋裂痕的勘测进度,紧随其后下了山。
权会儒方十来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白羊村。
结果一行人才刚进了村,跟着他们后头走来了一大群的黑山羊,羊群的最后头,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
老大爷脖子后挂着一顶稻草帽,手上拎着一面铜锣,只见他用力一敲,“哐当”一声巨响传来。
“老羊儿们大胆往前走,冲得小鬼子们,撞得小畜生们,满地找牙没处跑~~~”
老大爷唱着“山歌”,山羊群像是接收到了指令,尥着蹶子兴奋了起来,为首的一只黑山羊,先是中气十足的咩咩叫了两声,后带头朝西装革履的一群人冲了来。
羊群响应,纷纷效仿冲了来。
“冲啊~~~撞啊~~~”老大爷的声音愈发的高亢。
哪怕一群人摆了再足的领导架势,此时此刻,都无法再从容不迫了。
权会儒抓住了为首那只黑山羊的角,狠狠发力将其掀翻。
连着掀翻了三只,奈何敌众我寡,他的屁股还是被重重地顶了一下。
黑亮的西装裤上,立刻印上了两块泥印子。
常年坐办公室的一群人,更是被撞得七颠八倒的,频频发出惊呼哀嚎声。
“嘚儿,嘚儿,退到一边去~~~”
路过的林小芹,及时将“发疯”的山羊群赶到道路一旁。
她走向老大爷,跟他小声说了话,老大爷哼哼唧唧的埋怨了几句,终于连敲了三下铜锣,将躁动的羊群安抚了下来,随后他赶着一群羊进了他家的后院。
鉴定员正在他家勘测,裂缝测宽仪压在开缝处,发出红光后,表盘上显现出精确到0.01毫米的数值。
大爷的儿子儿媳们正跟鉴定员理论。
其中一名鉴定员说道:“你这裂缝是旧裂缝呀,缝隙里都是灰尘,那边那几个也是,缝里都有黑斑了,还有这条,裂缝宽度小于五毫米,都是不能被计入的。”
大爷一听,立马急了,丢掉了铜锣冲了来,喊道:“什么灰尘,什么黑斑?我咋一个都没瞧见呢?这就是你们给震出来的裂痕,赶紧给我记进去了,否则我放我家羊顶你们!”
“什么毫米不毫米的!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词,欺负我们乡下人!”
鉴定员耐心地解释道:“大爷,我们都是按专业的鉴定标准勘测的,请您相信我们。”
眼瞧着场面陷入了僵局,前一脚还在山上处理“僵尸”的暴发户,后一脚就来了。
他提着一大壶不锈钢保温杯,用杯盖给大爷倒了一杯黄澄澄的水,笑道:“黄大爷,在家呢?先喝点菊花败败火。”
暴发户算是村里的体面人,大爷接过了水一饮而尽,格外给他面子。
暴发户:“咱们按事实说话,是爆破震出来的裂缝,咱得让他们赔,不是的话,咱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也不能跟城里人同流合污,学他们那一套不是?”
“当然,鉴定员需得认真鉴定,不能徇私枉法,正好我们都在场,你们不妨再检查一遍?究竟是如何判定新旧裂痕的,你跟我们讲清楚明白点。”
鉴定员得了眼色,三两配合着,重新检查测量裂缝,同时细心地为之讲解。
情知无法浑水摸鱼,又得了台阶下的大爷,终于不再胡搅蛮缠了。
没有本村人予以协调,测量工作注定无法顺利进行,如果每户都是这种情况,一个星期都未必可以完工。
于是暴发户和权会儒简单交流后,跟着鉴定员们,一起去了下一户人家进行勘测。
期间稍微放点水,鉴定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凡事不过火的话,也得学会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