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乱哄哄的,不断有杂乱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响起,热闹得仿佛菜市场,宝珠反而安心了下来。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慌!
现场只有一个不靠谱的八万,和一个不认识的稳婆,好崩溃的说!
如果重来一回,她昨晚一定撇开水生,连夜滚去县医院待产!
呜呜呜……好痛呀……她们行不行呀!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好他妈痛呀呀呀!!!
……
一切准备就绪时,宝珠的宫口已经开了三指,可以开始生产了。
张稳婆熟练地指导着宝珠:“深呼吸,别紧张……来,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对,再吸,继续吸,对,继续……用力,下身用力,是下身用力,脸别使那么大劲,你是下面生孩子,不是脸上生孩子……继续吸气用力……好,再来一次,这次吸得再久再多一点……”
宝珠上半身盖着大红喜被,双腿曲着大开着,被陌生人搓弄着,显然有点放不开,疼痛又羞耻,让她几乎痛不欲生。
张稳婆用热毛巾替宝珠擦拭着汗水,开导道:“不要怕屎尿拉出来,我这个老婆子帮人接生几十年了,啥场面没见过?你只管用力生就行……对,用力!”
盆里的水很快被染成了鲜红色,张稳婆说道:“换一盆热水来。”
楼下一直在烧着热水,很快就有干净的热水续上了。
宝珠惨叫出声:“好痛啊——”
“别叫,省着点力气,肠子喊胀气的话,挤着宫口,更难生了。”张稳婆叠了卷热毛巾,硬塞到了宝珠的嘴里,“痛的话就咬毛巾,别咬着舌头了。”
宝珠:“呜呜呜……臭洗生,坏西生,烂水生……呜呜呜……都挂汝,生汝个瓜娃子……突死了……呜呜呜……偶比要生了,笔要性孩子了……”
八万看不下去了,坐在床头替宝珠拿掉比馒头还大的毛巾,想听清她的囫囵话:“宝珠,你说啥嘞?”
结果,她才刚将毛巾拿走,宝珠一发狠,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在她的手背上咬了一大口。
要不是八万及时抽回了手,她都要怀疑眼前人,真的能将她的手给整个吞下!
“哎哟——”八万捂着血淋淋的牙印,骂道,“高宝珠,你属狗的吗?咋还咬人啊!”
宝珠:都怪你不带我上医院!
宝珠再次张开了嘴,未尽之言就被毛巾给堵上了。
八万:“哼!”
宝珠:“%¥#@*¥!!!”
……
张稳婆:“来,别紧张,再用点力,别停下,宫口在慢慢打开了。初次生产的话都会难点,挺一挺就过去了!饿的话先吃点东西,没力气啥也生不出来……”
……
日落西山了,孩子都未降生。
“头顶露出来了……”
“看见肩膀了……”
“手滑出来了……”
“脚踢出来了……”
……
半天来,这几句话,宝珠来回听了几十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的是个三头六臂的小怪物呢!
宝珠精疲力尽地躺着,瞧着窗外的日暮西山,由心感叹着,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要骗她,鼓励她,起码编点像模像样的话吧?尽说着蠢到家的鬼话,当她是傻子呢!
宝,妈求求你,你就乖乖出来吧。
实在不行的话,你滚回去也行,再在肚子里待几天,妈生累了,过几天再生你。
张稳婆也累得不行,坐在一旁直喘粗气。
宝珠胡思乱想之际,立刻有妇人端上了一碗红糖水,小心地给宝珠喂着:“来,先喝点糖水,休息一下,保存一点体力,等会再来。”
红糖水齁甜,就算肚子饿得咕咕叫,宝珠尝了一口后,也再不愿意多喝了。
宝珠连忙摆手拒绝,妇人喂惯了小孩,趁着她拒绝的间隙,又一勺子红糖水已经塞到了她的嘴巴里,宝珠立刻被呛到了。
“咳咳咳——”
眼泪不要钱似的又哗啦啦的往下流,宝珠第一百零八遍骂水生了:“呜呜呜,狗水生,我不要生了啦!以后你自己生!自己怀,自己生,我不要当妈了,我要当爸爸——”
孩子似乎感同身受,狠狠地踢了宝珠一脚,剧烈的痛感再度来袭,宝珠的尾音瞬间拔高,变了调。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碗的红糖水,妇人已经全给宝珠喂了下去。
口腔里仿佛被糊上了劣质的糖精,但胃里瞬间暖融融的,流失的气力也跟着回归了点。
修整差不多了,张稳婆不敢再休息,连忙“重整旗鼓”,继续接生。
与此同时,八万头插一帜黄色的令旗,手捧一只甘露碗进来了。
这是她十万火急的赶去镇上,花了足足五十元,从大师那里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