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玠回头看了眼紫宸殿,想,他是时候打点一下御药房那边,让他们好好“伺候”上官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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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松节解禁时,白婉尚在小宅调试琴弦。
萧素馨差人到集市上买了只老鸭,过来寻她做莲花血鸭。白婉口味偏甜,不喜吃辣,是萧素馨说她上次在盛京八大楼里吃了一次,迷上了,好容易找厨子学的手艺,让白婉高低试试,白婉便由着她。
萧素馨正洒细盐泡着鸭血,便听有人轻叩宅门。小厨房里人都忙不开手脚,替她烧水的婆子没法,净手后才着急忙慌到前院开门。
徐太安靠在门一侧,笑容风流蕴藉:“可算有人过来,我这指骨都敲酥了。”
他手里提溜了坛桂花酿,上次就想请萧素馨吃,知道她在这里,得了闲马就不停蹄地过来。
萧素馨不知他会来,忙背过身,假装看不到。
“姑奶奶,你怜我平日忙碌,只管找我的阿婆,不理我就罢了,怎么如今我主动找你,你也不理?”徐太安躲在纱窗后,嬉皮笑脸问。
等了会,不见萧素馨和他打趣,反倒眉头紧锁,不禁正色道:“……是那阉人又烦你了?我才参他一本,他不知足,我高低得再参一本,我就不信皇上一直保着他。”
“欸,”见他放下酒,萧素馨坐不住,忙拦着道,“你这呆子,又乱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浑话。素馨,这些日子我想过了,倘若你能嫁我,他就不会再骚扰你。”
萧素馨环顾四周,发现连白婉都放下了手中活计,凝神倾听,脸色愈发红:“徐太安,这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吗?你想娶,姑奶奶我何时愿嫁?”
“我……”徐太安挠了挠头,也懊恼起来。他怎么会这么莽撞,想用这种办法替她挡桃花,痴人说梦。
白婉觉着气氛不好,忙放下鸭血碗,出门把徐太安招呼到转角处:“徐尚书,你也太冒失了。她才好几天,你偏要挑她不喜欢的说。你就算愿意娶,她也不能如此潦草地就答应你。再者,她若想挡那桃花,用什么办法不行,不过是怕黄玠权势压人,她不敢惹恼他。”
徐太安忙赔礼道:“我多嘴,夫人勿怪我。”
他能在任上那么久,凭借的也不是一腔孤勇,不过想哄萧素馨开心。
白婉道:“什么夫人不夫人,徐大人别乱说。”
徐太安失笑,啧啧道:“乱不乱说,夫人待会就知道。您先别忙着我的事,我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后头还跟着一个。”
“嗯?”白婉抬眸瞥去,发现陆松节不知何时就在她不远处,好整以暇打量她。
徐太安和白婉不相熟,也没有告诉过她,当初白家败落,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不过,对于陆松节吃回头草这件事,他现在不会再干涉。
新法令推行至今,陆松节已获得了许多拥趸,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白氏又已得到了皇上特赦,白家小儿子白绮英少有才名,未来白氏复起,未必没有可能。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陆松节未来又要和白氏深交,只要白绮英不反对新法令,他乐于陆松节与白婉重修旧好。如此,他当初逼陆松节休妻的罪过,也能轻一些。
白婉还没回过神,徐太安忽然不见了。
白婉也想趁势回小厨房,却被陆松节叫住。
“婉儿,我好不容易解了禁令,你好狠的心,也不理我一理。”陆松节快步过来,拦着她去路。白婉不应他,往左走,他拦着左边。往右走,他拦着右边。
“谁就跟你和好了?犯得着理你?”白婉故意道。
陆松节就是不让她回小厨房,又握住她的手,揉了揉道:“婉儿,你别糊弄我,我听皇上说,你替我求情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白婉不知怎么的,心跳得厉害,想把手抽回,陆松节却又攥得更紧。
“我以为你会趁势南下,从此不理我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又道:“其实,我这几天也想,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走了更好。可你没走,婉儿,你不知道我多高兴。”
他说得她耳根发红,心更跳,忍不住说反话:“呸,我现在倒后悔,在这呆着做什么。左右你也没事了,我应该南下了。”
她松脱他的手,要往小厨房走去,陆松节便在原地看着她。白婉不免停下。
“你又做什么?”
陆松节想了会,眸光清亮道:“……我在想,如果你真的想走,我是不是不该强留你。”
他能这样说,当真像她祖坟冒青烟了,白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认真的?”
他果然又笑了,赖皮道:“当然,我这做女婿的,也该陪你到江南看看岳父岳母大人。你要几时出发,我给你指条官船,保证速度最快,睡得最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