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楷没料到这人这么棘手。
他早就知道那是个疯子, 但是没想到疯狗栓不住,完全不听指挥还随意咬人。
柏楷沉吟着道:“你既然不想合作, 为什么要过来……”
罗曼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不是要帮你,只是想确认一个东西。”
她的笑容就像是要把肺笑出来那样浮夸, 完全不见任何收敛, 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柏楷怒目自威, 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吼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人却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走近他,随后在保镖都没反映过来时紧紧捏着柏楷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吗,精神病鲨人不犯法。”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等一切平息以后,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柏楷捂着青紫的脖子还在劫后余生般大口地喘气。
……
——“我来了。”
不过一会,开会间隙的柏应洲就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想到什么以后他的神情一变。
他的好“大哥”估计按耐不住了。
没有多想,柏应洲拿起车钥匙,向助理交代好以后快步走出楼层办公区域。
他仰头捏了捏眉心。
俞沅现在是最危险的。
今天谢伯还不在,怎么能这么巧。
柏应洲的脑子里拂过很多种可能性,但是他最不想面对却概率最大的只有那一种。
只有那种他无法接受。
更不想让俞沅知道。
回到家以后,一切美好的可能性都被打碎了。
俞沅已经见到……她了。
好像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午夜。
女孩当着他的面微笑着、吞下一瓶雪白的药片。
那张脸与现在这个人重合。
柏应洲靠在墙上,不自主地捏紧拳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女人在说话。
罗曼垂下眼睑,“看了这个你就知道了。”
她把资料一一摆在俞沅的面前,上面是血缘鉴定和两张精神疾病的病例。
一张是罗曼一张是柏芸。
俞沅大概知道了罗曼是她,但是柏芸……
这人在门外自称是老板的姐姐,还拿出了证明,俞沅在那一刻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她带来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给她开了们。
柏芸,小说里好像说过这个人,老板的母亲。
罗曼掀起眼皮,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吗?我们一脉都有精神疾病,你觉得他能独善其身?”
名侦探俞沅严谨地道:“但是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啊,所以你的病例没办法证明他也有吧。”
“……”
她好像笑了一声,但是那一声笑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罗曼漆黑的瞳孔终于看向他,“你如果知道他和我的经历,就会知道我的病例是否有说服力了。”
“经历?”俞沅微微一歪头。
小说里写得不详细,他只是知道老板母亲跟人私奔的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柏应洲感觉彻骨的寒意窜过他的四肢百骸,他却没有迈开步子去阻止她的动作,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可是在他刚刚燃起希望的时候,更大的打击就会接踵而来。
——就像在告诉他你不配过得好,这都是你需要赎的罪。
女人漫不经心地扣着手,缓缓说出那些过往。
柏应洲没有推开仅隔的一道门,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
罗曼看着俞沅沉思的表情非常满意,笑着道:“所以他也是神经病,他迟早会经历跟我们一样的痛苦,你在他身边又图的什么?像这样的疯子根本就不能体会正常人的感情,”
神经病,疯子。
无法体会正常人的感情。
柏应洲不敢去想象俞沅的反应,他不敢,也无法接受。
直到此刻他无法不承认,他也会害怕,害怕俞沅会用有色眼镜看他。
“我不赞同。”
他听到了俞沅的回答。
罗曼咬了咬牙,漆黑的瞳孔失去了喜悦的情绪,面无表情道:“为什么?”
“他挺好的啊,签订的劳动合同业界最高待遇,很讲道理也不会突然情绪化的暴怒。对我的冷笑话很捧场,也没有伤害过我,还给我做饭,而且超好吃的。”
……?
她冷声反问:“跟这种潜在的精神病在一起也无所谓?”
俞沅却道:“他又不是精神病。”
罗曼瞪大眼睛,重复了一遍那些事情。
俞沅收起玩笑的态度,认真地道:“我不是在歌颂苦难,我只是想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境遇,有人夭折在母亲的腹中没有看过世界一眼,有人天生残疾一辈子都带着护具,有人患有先天恶性心脏病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多少岁的生日,有人永远无法看到颜色……只要你想要看到,就会知道周围有很多人比我们更加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