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惊醒,努力睁大眼睛。
可没过半分钟,眼睛又缓缓闭上了, 头倒还是抬着的。
这么一睡, 申宁就睡到了下课的时候。
周围都是拖拽板凳和说笑的声音, 她迷迷瞪瞪睁眼,便见谢温时正擦拭着手上炭笔留下的灰, 等擦完了, 便也转身往外面走去。
申宁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走过,想叫他, 但外面还有很多人。
她只好悄悄地跟了上去, 等周围人散尽,只剩下谢温时一个人的时候, 她才窜出去。
人都跑到他面前了,谢温时不得不停下来。
他端着一贯的微笑, 往后两步, 拉开了距离, “申宁同志有什么事吗?”
申宁摇头,“没事——”话音未落,便见谢温时绕过她要继续走。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终于问出了今天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你怎么不理我!”
她的体温很热,哪怕隔着一层衬衫布料也挡不住,烫在谢温时的小臂上。
他微微皱眉,神态自然,“有吗?”
“我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时候不早了,申同志快回去休息吧,”谢温时温和微笑道。
申宁看着他的脸,明明在笑,可却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就像,就像嘴唇在笑,但眼睛没有。
她不愿意放开她,口气肯定,“你今天就是不理我。”
他和其他听课的人都会对视,只是不理她。
想到这里,申宁皱着眉盯着他,执意要得到一个理由。
谢温时见逃不过去,轻叹一声,“你先放开我。”
申宁看了看他的身板,衡量着应该跑不了,这才勉强放开了手。
被她握过的皮肤陡然出现在夜风里,有些凉意,谢温时缓缓收了回来。
他淡淡道:“我看你那么困,以为你不想听我的课,更想听别人的。”
比如,那个陈明英。
申宁一愣,瞪大了眼睛。
她想解释,但怎么也想不出来理由——她就是一只不好学的文盲豹子!
一见汉字就犯困。
谢温时见她不说话,眼神更淡,“我也该回去了,申同志再见。”
说完,便绕过申宁大步离开。
申宁站在原地许久,终于长叹一声:为什么想接近小伙伴,还要学汉字啊!
这一晚上,大队里许多人没有睡好。
若有若无的豹子嘶吼声出现在他们的耳朵里,让人毛骨悚然,战战兢兢。
第二天,大队长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找申宁。
他见申宁也无精打采的,猜测她也没睡好,忧心忡忡道:“你昨晚也听见豹子的吼声了吧?”
“多少年没见过豹子,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了,申宁你说,豹子不会下山攻击人吧?”
以前大队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的,连着好几个半夜,野狼下山,叼走了队里养的鸡,后来,是申宁出手把那头狼解决了。
申宁抬眼,打了个哈欠,语气无精打采:“豹子不会下山的。”
大队长还是眉头紧皱,十分忧心,“这事儿谁说得准?要是下山了,那队里又得遭殃了。”
她揉揉脑袋,那豹子就是她,她还能不知道吗?
昨晚文盲豹子受到了刺激,决心好好认字,再不让小伙伴觉得是敷衍他,结果实在学不会,去山上作威作福了一番。
大队长不知道真相,他越想越觉得胆寒,一拳头砸在手心。
“不行!我得去跟民兵队说一声,看看他们能不能搜个山,把大家伙逮出来!”
他想到就做,风风火火走了,留下申宁一个人蹲在地上。
她手里握着根树枝,回忆着昨天还记得的一点东西,努力想写出一个“林”字。
可想了半天,她只画成了两棵小树苗。
苦大仇深盯着这两棵小树苗,申宁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长叹。
怎么这么难啊!
她拿树枝在地上比划,谢温时自然看见了,包括她那两棵扭曲的小树苗,他也看见了。
他脸上出现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又戛然而止——陈明英走了过去。
他弯下腰,拍了拍申宁肩膀,脸上笑容灿烂,“练字呢?”
申宁瞥她一眼,拍掉他的手,继续在地上比划。
陈明英也不生气,自从那晚被拒绝后,他晚上回去想了半夜,还是不想放弃。
申宁现在只是不懂处对象是什么意思,等她开窍后,就会发现全大队只有他最合适了——想到这里,他信心更多了两分。
他决定先找机会和她多相处,视线下移,落到了两根小树苗上。
“这是你刚学的字?是林?”陈明英左看右看,猜测道。
“是啊,”申宁看着陈明英,忽然想起来:对了,他不也认识很多字吗!
那她可以跟他学一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