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嘤嘤说的是二皇子妃。
“这世上,就是该有一群人生下来,就是用自己的一生去铺就旁人的路的。这些人天生就是逆党,就是该在某个最合适的日子,用自己血肉成全自己的仇敌。”
那日阳光明媚,水榭溪流鸣溅溅,漂亮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
少女额前碎发随风浮动,抬眸漆黑杏眼带着淡然的笑,唇角抿起,声音轻飘飘的:
“然后啊,他们死了。所有人都高声欢呼,万民雀跃。”
主角打败了反派,本该如此。
就该如此。
周慎梗了一下,拧眉平息了一番:“若非他心术不正……”
“犀照为何会心术不正?他天生便是这样吗,若是心术端正,他便可以活着吗?!”
“太子绝不会对自己胞弟下手!”
若是不提太子还好,厢房门外。儒衣男子静静的守着,里间的声音十分清楚了传了出来,他神色微动,微微敛眸,将手放在腰间短刀上。若是有什么变故,便会立即冲进去保护殿下。
果然,被戳逆鳞,李环终于不复原本平静神色,双眸一瞬变得漆黑锐利,声音一瞬抬高:
“那驸马呢!他心术不正吗,他又做错了什么?既然第一个不得已出现了,又怎知不会出现第二个。梁宴至做的最蠢的事,就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旁人手里!”
声声质问,逼迫,如雷霆震荡,贯彻灵台。
这些年,压制在心头的,全部随着这声愚蠢而弥散在耳边。
周慎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当年之事,他亦有劝阻。但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样久,身为臣子,不该一直妄议君王之过,这一切自有史书评判。
“梁将军之事,事出有因。陛下虽有过错,但是太子不是陛下,当年他从未想过要害梁将军。”
从未想过,却还是害了。
伯仁因他而死,这便是他要还的罪孽。
李环此刻当真觉得李燃在此事上退让当真是蠢透了。成大事者就该不拘小节,他可以踏着千万人的尸首走上那个位置,为什么不能再多这一个。
她刚想要唤门外的衡流进来,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了。太傅手里的东西诚然可以这样拿到手,但是最关键的却是那个将罪证都送到太傅手里的人。
李燃并没有对太傅动手,而是用这样迂回的方法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或许,在当时太傅连最后见他一次的请求都推拒了后,从前那丝丝的感情,便全然荡然无存了。
有的,就只有利用。
想明白后,李环只觉背脊陡然一阵寒意袭来。
她还是小看这个二侄儿了。
平稳了一番情绪,李环绝定缓下来按照李燃说的做,她昂头看太傅露出了个微笑:“这些年,太子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难道全凭着他的仁德吗?”
见周慎皱眉,李环笑得更甚:“不,因为他还有个好母亲。”
为他清扫一切障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是因为李恒而死。
有的人是自愿为他而死,有的人是因为他而死。
李恒确实干干净净,他什么脏污之事都不会做。若是想要从这一点上扳倒他,似乎很难。但是他有个好母亲啊,他不愿做的事,总有人会替他去做。
当年郑家是怎么死的,这些年后宫又为何再无子嗣,那些人心又是怎么被笼络来的,为何有这样多的人支持太子,这些事皇后难辞其咎。
李燃确实不清白,但是皇后更不清白,那些皇后所做的事,受益的却都是李恒,那若是说那些都是李恒指使的,又有谁能清声正气的说一句,这些事都与太子无关,太子清清白白呢?
等李环将这些年皇后所做之事冠上太子之名,并且吩咐门外衡流将确凿证据都找过来,让周慎一一核对的时候,终于,李环看到周慎面容微变,俨然是一副震慑的模样。
她心情略微舒服一些,声音带着恶意道:“这么些年,若但凡是犀照少了几分心思,怕是也活不到如今这个时候。”
“即便生来便是要以死成全旁人的,谁又能做得到这样坦然接受这样可笑的命运呢。”
“太傅如今,还是不肯去见他一次吗?”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的鸟鸣啾啾声,清脆中还伴随着风声,悦耳动人。
这一夜似乎过去的很快,好像才睡没多久,天就亮了。
药香味熏得江嘤嘤有些头痛,她怀里正抱着一截结实的胳膊,不满的睁开眼睛,就正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漆黑桃花眸。
李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看到嘤嘤醒了,舒了口气:“嘤嘤醒了?”